他立马打开指南针,指南针却一动不动,这里并没有磁场……
难道这里已经不属于地球范围?还是地狱里没有磁场?
他愤怒的将手机丢弃,远远的丢了出去。刚丢出去又马上跑过去捡了起来,这时他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无比坚定的一个想法:“无论如何,我要回去。手机也要留着,至少,我知道这里面接收过她挽留我的话,诗一样美妙绝伦的一句话。
‘能不能不要离别,那就不用相思;能不能一直好好的……’
另外,如果这里是地狱,投胎前我绝不喝孟婆汤,我要带着记忆去找她。找一个合适的时候,把一切来龙去脉详详细细的告诉她。哪怕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翩翩少年,她已经成为老太婆,膝下已经有儿有女,我也要把一切深情的说给她听。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她一定知道,一切都是真的。我要回去,一定要回去,现在不能直接回去,投胎也要回去!”
白绍云打定了主意,要么找到回去的路,要么找到投胎的地方。他站起身来向前方奔跑,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回去,他都希望能够尽快回去。在黑暗中奔跑了好一阵,白绍云已经感到筋疲力竭,又饿又渴。他停下脚步,稍作休息,他抬头看着前方,一眼望去,眼前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眼前这没有尽头的黑暗的道路,也许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这一切完全无法想象,如果他不走到这一天,他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一生会有这样的遭遇,也绝对想不到,这天地间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眼前只有黑暗,他看不到一点儿的希望,除非出现奇迹,否则绝不可能走出去了,但是他必须要坚持。
只要他的双脚还能动弹,他就要继续走,即使他的脚走不了了,只要他的双手还能动弹,他就是爬,也要继续爬。就算死在这里,他希望他是战斗到底的,他可以累死,可以饿死,可以被地狱的恶鬼杀死,但是绝不能败给自己薄弱的意志力。
白绍云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个有斗士精神的人,这时候激起了他不服输的性子,他是决意要与这恶劣的环境斗争到底了。除了面对梅雪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个勇敢而有决断的人。
就在他不知道何去何从,暗下决心的时候,隐隐约约从远方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与闷雷相似,但是那威猛之势,好像眼前的黑暗一样,无边无际,远比闷雷大的多了。白绍云用极慢的速度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靠近,他脑子转得飞快,在哪里曾经听过这种声音?雪崩吗?这里没有雪。地震吗?他并没有感到震动。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是风,狂风。白绍云还来不及多想,只感到皮肤一阵剧痛,已经被风卷得飞了起来,快速的飞向黑暗深处。面对这天地之威,弱小的人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所有的一切只能随它任它,逆来顺受。什么人定胜天的论调,简直是笑话,最无知的的笑话,好比小孩子说要摘太阳来玩一样可笑。
在风中翻翻滚滚的白绍云心里嘀咕:“没想到人死以后投胎这么艰难,这么复杂,还要受如此多的折磨。比活着不容易太多了,看来人类怕死是有道理的。”被这狂风卷着吹了一阵,他已不知道自己被吹了多远。眼前忽然明亮了,虽然这光亮并不刺眼,只好像人间下雨的黄昏,但是对于白绍云来说已经很好了。
自从那一脚踩歪以后就一直在黑暗中受着痛苦,这一下见到光,好像见到梅雪一样欢喜。这时他看清了和他并肩飞在风中的是颗大树,他慢慢伸手抓住了树枝,用力拽着树枝,爬到了大树上坐着,这样一来果然舒服了很多。
他就坐在大树上向前快速飞去,飞了不知道有多久,这里仿佛永远没有边际一般。本已疲惫不堪的身体,此时已将近虚脱。他也已经从一开始坐在树上的舒服,变成了痛苦,全身疼痛欲裂,好像就要散架了。他眼睛就要睁不开了,这时他隐约看到,前面出现一块巨大的石碑,看来这回逃不了了,一定会撞在石碑上变成一团血肉。
风速很快,距离石碑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难道这是往生碑?穿过了这碑才正式进入阴间?石碑上写着几个奇怪的文字,他来不及多看,也来不及多想,他已经被风势夹着快速的飞到碑前。白绍云害怕的闭上了眼睛。“啪”的一声怪想,他已经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大碑之上。
原以为会被撞得血肉模糊,然而并不疼痛,他赶忙睁眼看,眼前的一切,简直匪夷所思。他已没有坐在大树上,除了飞行的速度变慢,身旁却是一无所有。当他朝着那巨大的碑看去时,只见手机和树木等等被风出来的东西全被留在了石碑那面。当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时,只见自己****着的身体,血迹斑斑一丝不挂。过了这个奇怪的石碑,这回可以投胎了吗?该到走黄泉路,过奈何桥了吧?
“天啊!这是什么情况?我难道就这样进入一个不知所在的地方,任由这怪风胡乱的吹到灰飞烟灭?老子做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居然落得这样一个弃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为什么?!”白绍云的内心在怒吼,像受伤的野兽一样悲鸣。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接二连三的事太也坑爹了,简直是坑爹中的极品。
怪风停住了,白绍云落在一片沙砾上,左前方是连绵的山峦,崇山峻岭,树木极是茂密,翠得有些发湛。前方是一片荒芜,平坦宽敞。他飘飘然地行走向荒凉、广袤的空旷地方。痛苦,疲惫使他感觉自己似乎就要化作一阵青烟散去。心里胡思乱想着:“到底怎么才能回去?下一步是投胎吗?怎么没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来接引?地藏王菩萨在哪里?我要与你辩论……”
此时白绍云内心的悲愤与痛苦,已然无以复加,更加无以言表。他正是最为美好的年纪,就读于医科大学,很快便能毕业。本来的如花美眷,花前月下成双成对,突然变成形单影只,茕茕孑立。他恨,他痛,翩翩少年,芳华正好,满腹诗书,怀揣着走遍万里山河的梦,怀揣着济世救人之心,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而且死得这般蹊跷,这般窝囊。
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恨?如何不苦?
难道是一语成谶?他喃喃的念着梅雪对他提出分手后他新填的那首词中的一句:“流光恰似从来恶,迎面风月好,回首物华休。”
白绍云突然想到了生前特别喜欢的一位文人,孙髯翁,他是康乾时期人,也就是天下第一长联——大观楼长联的作者。除大观楼长联外,白绍云尤其喜欢他有一句对联:“这回来得忙,名心利心,毕竟糊涂到底;此番去甚好,诗债酒债,何曾亏负着谁?”髯翁一生不曾亏负了谁,但是天地和时代却深深的亏负了他。
这回这天与地要亏负他白绍云了,他又能如何?强烈的无奈感钻入了骨髓里,白绍云忽然想到:“天地亏负了我,那么我呢?我又亏负了谁?我白绍云命途多舛,一生凄苦,这番悄然死去,却至少亏负了两个人……”
流光恰似从来恶,迎面风月好,回首物华休。
作者除了写小说,也写诗。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