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里满是水,温热,明嫣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坐在里面,头发全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脸色很难看。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水气上来,雾气在慢慢翻腾,也没有让她的脸色缓和一点儿。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起来。手上贴的膏药已经进了水,被水泡的已经松开,撕下来。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卧室。头发就包着,也不急着吹,把shǒu jī拿过来,打开她的ns,粉丝真的不多,十来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登陆一次,也没有任何消息,寂静的她都忘了,她还有这个社交平台。
只是shǒu j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弹出来一条消息,说她增加了一个粉丝,她才刚刚发现,于是打出来看。
在里面看到了私信。
明xiǎo jiě,我是季阳。不知道你在哪儿,你这个号,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登陆,但还是想尝试着联系你,如果你看到了,希望你能给我个消息,让我知道你的地址。
两天后,又一条。
是没有看到,还是不想理我。也罢,不理就不理吧,只要你平安就好,其实就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您的父母,他们的死,真的和厉总没有任何关系。您外公肾衰竭,他拒绝去医院,谁劝都不行,属于病死。您外婆跟着一起去了,她可能是觉得活着太累,所以
死的那天,刚好是厉总的生日。我们所有人都记得,您说过您要给厉总一个难忘的生日继续,事实证明,您真的做到了。
您把孩子打了,给李总三张字条。给的时候,厉总正守在您外婆外公床前,那时他们已经过世了。您又消失,找不到你。那一天是厉总的生日,可他的孩子却没有了,您的亲人是双双死在他的怀里的。
可能您不知道那种感受,我是一个司机,和厉总没有什么大感情,但是,我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每个人承受的能力都不一样,如果是我,我真的会承受不住。但是厉总不行,您和言驰都不在,他必须得负起责任来,守着。他足足跪了一夜
后来您出现了,听着您父亲的胡言乱语,对厉总下了死亡通牒。厉总没有钱么,说难听些,十个四合院他也不放在眼里,不说是那一个。是您的父亲想要那个房子,想归位自己名下,但是您外公外婆生前把自己的房产证给了厉总。
他们是想让厉总把房产证替您保管着,从来不会想要据为己有。您父亲栽赃陷害,于是您信了。您骗他说打了孩子,可其实没有。然而您又在他面前把孩子给解决了,明xiǎo jiě,其实您也挺狠心的。
我的话说完了,我站在一个看客的立场,为厉总解释这些事情,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您看到了,哪怕是不和厉总在一起,但是也不要这么误会他。背负人命,这个误会有点大。另外,我想说,他真的很想很想留下那个孩子,他早就知道您在装傻,早就知道您是故意买房买车给孩子买岛。
很多条,眀嫣一字不差的又看了一遍文字朴实,可却让眀嫣,心如刀割。
一下子好像是连吹头发的力气都没有了,爬在桌子上。手指抓着shǒu jī,一寸寸的收拢,身体颤栗,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双手正在一点点的掏着她的血脉,整个身体空闹闹的,这种感觉很难受,几欲让她的身躯都跟着扭曲。
她的外公外婆,居然是这样死的。
而她的亲生父亲,居然是这种人可以为了利息,这么没有下限。
这时,外面有动静,她还没有起身,就有了敲门声。她出去,开门,还是欧阳景,旁边站着团子。
“明xiǎo jiě。”
“是让我帮你看着狗么?”
“不是,我想请您去医院,帮我照顾那头畜生。”欧阳景咬牙切齿,又心急又生气,“我没有办法,如果我去了,把他的伤口一处理,他就想回来,因为你在这儿。”
明嫣的手抬起来扣着厚重的门扉,没有说话。
“所以麻烦你去躺医院,就当是救济一个蠢货。上回你哥的手下,十个男人围攻他。他肋骨断了三根,后脑勺缝了好几针,至于其它伤我就不说什么了。今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人都快断气。”
明嫣的头微微侧了侧,她不想让欧阳景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再把头扭回来,脸上已然什么都没有,“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我应该付起照顾他的责任?”
“于理来说,你确实应该照顾。于情你随意,我不能强迫你。但是你在这里,他就没有心思呆在医院,我是他的兄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
“难道我还非去不可?”
“你不愿意?”
“是的,很不愿意。”
“算我求你。”欧阳景缓和了一下语气。
明嫣的脸色还是雪白的,那眼神依然明亮,如水,看着他郑重开口:“抱歉,真不愿意。”
欧阳景叹气,“那我只能动手了。”
什么?
明嫣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一掌劈了下来,明嫣只觉得后颈那条筋扯着整个大脑,那种疼就像是有根筋死命的拉扯着,疼得她两眼昏花,继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她想她这一觉睡得也实在是够久的,差不多十二个小时。
感觉到头很沉重,很不舒服。她知道这里是病房,起来时,也不意外会看到他。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坐起来的那一刻,被子从身上一滑,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
她抓起被子一挡,扭头,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身上,深黑而黝亮,一眨不眨。
“头转回去!”明嫣吼了句,对方无动于衷,开口:“你并不是没有穿。”
经他这么一提醒,明嫣才掀开被子。这才发现她穿的是浴袍,睡了一觉,带子散开,整个上身都在外面。昨天晚上欧阳景把她打晕,她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她睡的时候,他到底盯着看了多少?到这会儿胸口还是冰凉,这个温度显然是吹了很久的风。
躺在被窝里把睡衣穿好,带子绑紧。过来的时候居然什么都没有拿
她这里面了没有穿內衣,被欧阳景就这么给弄过来的?
她咬了一下牙,真是,这叫什么事儿。坐起来,下床。
欧阳景把她带到了这里,难道还能把她控制在这儿么,想走一样能走。
站在地上,她无意间往他那儿一瞄,这才看到他正在挂水,方才居然没有注意。
到底伤的怎么样,她不清楚。欧阳景说,他上回就断了几根肋骨,可他受伤后,两人见了好几次的面,根本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骨折的痕迹。
莫非就是靠忍。骨折不同于别的,这怎么忍,得需要多大的隐忍力。
他靠在那里,头发蓬松,脸颊优质俊美,有种形容不出来的韵味在里面。
眀嫣没有多看,她讨厌他。
“是要回去了么?”
眀嫣无视。
“穿成这样,不太方便,我叫人来送你。”
是么,有这么好?
厉弘深已经拿起了自己的shǒu jī,diàn huà还没有打出去,眀嫣回头,“不用人送,我自己能走。”
她顿了一下,又开口,“希望厉总裁好好的呆在医院里,我不希望有人说,你不想住院是因为我。”
厉弘深很想动动身体,却发现动不了,于是就只能保持不动。
“告辞。”眀嫣出去,身后的人没有出声。才走到门口,欧阳景来了。
眀嫣和他撞了一个正着。
“明xiǎo jiě,您这是”
“回家。”
“关于昨天晚上我很抱歉,但是”
眀嫣看着他的脸,打断他,“欧阳先生,你把我打晕带到这里来,不论是为了稳住他在这里住院,还是想让我照顾他,你觉得你的这种行为,是在打谁的脸?”
欧阳景,“”
“堂堂容氏大公子,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人来照顾?用这种方法,强迫人,传出去,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欧阳景没想到眀嫣会这么回击,他的头偏了下,往后面看去,那男人还靠在那里,眸,深不可测。
“明xiǎo jiě。”欧阳景缩回视线来,回:“如果你用这种角度来看待问题,那么我也可以说,这是你的xìng yùn。堂堂容氏大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一声吩咐下去,想要贴身照顾他的人,能排几个长龙来。一个男人这么做,是因为什么,莫非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眀嫣不想知道,一点都不想!
“你”
“欧阳景。”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送她回去。”
“”
“送她回家,别人我不放心。”
眀嫣扭着自己的手指沉默。
欧阳景叹气,出去,送眀嫣回家。一个小时后,他又再度返回到医院里来。
男人的点滴已经打完,但还是靠在床上。
“喂,人已经给你安全送到,你”
“团子交给你,好好养着,别让它瘦。”
欧阳景笑了下,“不出院了?”
“一个招不管用,我蠢么,继续用?”
“你也算是开窍了,好,养伤吧。”
欧阳景还有工作要做,没法多呆,出去。
都走了,空大的病房里就更显得冷清。过了好半响,男人才稍稍的叹气。
言驰的实验失败了。
他也败了。
十天后。
眀嫣的手腕总算是好的彻底,出门和对方谈了一个合同,原本是不想同意的。但是对方把方案都给了她,也简单,不需要太久,半个月就可以完成。
这半个月季棠可能回来,那就画吧。
接了这笔生意。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是深秋。离外公外婆的忌日也越来越近。
这十天里,对面那男人好像都在医院,没有回来。
接了生意,就得干活儿。眀嫣在把对方的公司,了解好以后,开始工作。
又过了一个星期。
季棠还没有回来,二十多天,马上一个月了。离婚期也越来越近
眀嫣的心里莫名的有股忐忑,心神不宁。
三天后。
天气晴朗,眀嫣准备出去放放风,看看婚礼现场,这些东西她需要熟悉。
楼时,婚纱公司打diàn huà过来,让她去试婚纱,也好。
女人这一辈子都有披上婚纱的梦想,她自然也不例外。
是试的时候,婚纱有点小小的瑕疵,这一点瑕疵,可以忽略。
于是,算了吧她离开,晚上季棠就打diàn huà过来,说婚纱必须完美,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眀嫣答应了,同时她也奇怪,她怎么会抱着婚纱有点瑕疵就无所谓的想法。
下一次是婚纱是在一个礼拜之后,她的画稿还有一个尾声,一两天就可以完成。
她去店里试婚纱。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
一出门,居然意外的看到了广告。言氏总裁的mèi mèi和季氏总裁的婚礼,将在本月月底举行。
眀嫣这才想起前几天,季棠说的,我娶老婆必须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要力求完美。
她嗯了声。
啊,这一下子,她又要红了。也好,当年臭名昭著到那个程度,现在又怎么会怕婚礼昭告天下。
路上言驰给她打了diàn huà,问她需要什么。眀嫣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婚礼男方有季棠准备,她这边有言驰和言昱宁。
她就像是一个废人,去个人就好。
这个diàn huà通完,言驰买下了全程最大的广告牌,公布这个消息。
高调到,眀嫣已经能想象婚礼现场到底有多豪华。
原本是没有压力的,现在压力却好大。
去婚纱公司。
包场,手笔很大。不知道是季棠那边的人要求的,还是言驰。
总之,fú wù是前所未有的。婚纱公司,几十人伺候她一个。
细肩带,抹胸,纯手工,这件婚纱出自名人之手,昂贵就不说了,为她量身定做,自然处处熨帖她的身材。
女人穿上婚纱,没有一个不美的。她站在镜子前,好像不认识那里面那个女人,很梦幻。
外面有人喊了声,房间里的工作人员出去,一个都不剩,好像有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的发了呆。这是她?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千疮百孔的,有一个肮脏的灵魂,原来也能缥缈出尘,清新脱俗。
有双手伸过来把她的黑发弄到背后面去,指尖很烫,让她身躯轻微的颤了颤,抬头,看着他。
他的大手落在她的肩头,在镜子里,也看着她,那目光沉黑,深邃。
紧致的仿佛要把人给吸附进去,穿着正式,一身黑色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同她站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很漂亮,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指尖轻轻的动着,在她冰凉的肩膀缓缓的移动,皮肤与皮肤的接触,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眀嫣的心脏上挠着,痒的让她想逃。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新娘。”
我来看新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眀嫣没有多想,“你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么?”
“可我想看到你。”
眀嫣抽了一口气,心里忽然一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一她的心口上一捶。
他低头,看着她的肩膀,“眀嫣”
眀嫣猛然回头,看着他,脸上的情绪一下子就重了起来,“厉弘深,我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嘛!我也不想看到你,我马上就结婚了,你懂不懂!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后悔对我做过的事情想弥补,还是说,你忽然发现你爱上我了,又想跟我在一起?!”
她来试婚纱,没有化妆,脸上素白如雪。越发这样就越是把她破碎的表情看的逼真。
他看着她的脸,没有回答。
“厉弘深,我没有对你过过份的事情,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就算是想报复你,我也没有主动去做什么。厉弘深,如果你还有点人性话,你就唔。”
他忽然低头吻住了她。
她的眼睛徒然睁大。他的吻不算猛烈,却很劲道缠绵,搂着她的腰,双臂圈的很紧可他怕弄伤了她,又只能忍着。
唇瓣厮磨,有很多东西都无法言喻。男人闭上测眼睛,四年,四年的时间
多少个日日夜夜,啃噬着他内心的,不仅是时间给予的磨练,还有她给他的味道。
香甜,软糯。
恍如隔世。
“嫣儿”低低的声音从喉里出来,后面还有什么,说完,眀嫣的肢体一颤。
然后开始反抗,就算是把婚纱弄坏了,她也无所谓!
推开他后,抬手,一巴掌甩了出去。
这种反应,完全就是出于本能,没有什么后悔。
她看着他,因为情绪激动,终于让脸上有了红润。
“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声音破碎的近乎歇斯底里!
偌大的试衣间,眀嫣一个人站在那里,手衬咋桌子上,低头,呼吸急促。
婚纱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雪白冶丽,把她的身段勾勒的恰到好处。
美的不可方物。
只可惜,那脸庞全然没有半点属于新娘的样子。
耳朵里一直是那个魔魅的声音,“嫣儿,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