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残》 第17章 幻觉？

    黄昏倾尽，山野影化。

    这无边美色，渺万里层云，染透晚霞逸暮近。斜阳倾沐，湖水反着霞光，在淡淡雾霭中不甚明显。望着千里浩渺烟波，心思忽的回到那一天——初见即墨那一天。

    和他相遇的那一天，也是在这样的美景中。他的双瞳映着柔和的阳光，点点光芒，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摄入了我的魂魄。

    可我那时最重要的事是辅佐六皇子得到皇位。放眼皇宫，太子与三皇子势力庞大，可要说到贤能，非六皇子莫属。

    我弯弯嘴角，端起石桌上的金樽。他最讨厌的便是我周旋在众多纷争中，他怕我有一天会抽不出身。他曾问我，为何要不择手段替六皇子卖命？我还记得，我当时难得严肃地答道，为天下苍生不再生灵涂炭。他却巧笑，你是为了六皇子吧？我却没再解释，当时正为怎么对付太子而焦头烂额，他那句话从我左耳朵进就右耳朵出了，后来却再没机会解释。而我现在只想抱抱他，告诉他，其实我真的是为了天下苍生，苍生何辜。

    金樽中的酒都冷了，我却只愣愣地端着它。脑子里都是他的样子。那次我为了得到一份密报，一份对六皇子不利的密报，一份因为我的疏忽而被天香楼探到的密报。只身前往天香楼，外表是青楼实际是个江湖收集信息、隶属太子殿下的楼阁。我用尽手段让天香楼的一个头牌从内部作为接应，再略施计策，让三皇子将天香楼一窝端了。这事被即墨知道后，他又急又气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很好，很好，骗过了那么多人，你迟早会得到报应！我却不以为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被我气得双颊红艳得如晚霞，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却被他一手打飞。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倒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将酒杯举近，冷酒沾了唇。那天天雨雪，我和他挤在一个被窝里，带着微微的醉意，全然忘记自己在被通缉，和他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他听完了很是惊讶，说没想到你小时候这么单纯。我摇头轻笑，我从来都这么单纯，不过是被世事洗涤一番，就不敢单纯了。他摸摸我的脸，叹道要是能早些遇见你，我不会让你这么懂得机变的，我会让你做个乖乖的小白兔。说完还自己乐呵呵地傻笑。我笑了，你看看现在谁更像小白兔？他脸腾地红了，扭过头去不理我。我也不恼，揽他在怀就沉沉睡去。

    可如今，我怀里空空如也，虽备了两个金樽，却只有一个还满满的盛着美酒，无人去尝。最终我和六皇子千算万算扳倒了三皇子，却边关告急。我集合了朝廷军队，暗中动用了江湖人马作为策应，赶赴西北。结果当然是大捷。只是江湖的力量已在战场上消磨殆尽。那些个曾经为朝廷效过力的门派都衰落了，被其他门派挑尽。即墨待我班师回朝，红着双眼、剑指我额心，质问我为什么骗他，让他在江湖没有立足之地。我淡淡一笑，你是江湖白道盟主的后人，有了你，江湖白道的力量就可以掌控大部分，只是你会认为我就此放任不管、让那些江湖人随随便便出入皇宫、干涉朝政？总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将那些门派的力量削弱，这样总会有人卖我个人情，替我处理后事。我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接着道，这样更好，你背叛了江湖白道，就只能呆在我身边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扔下剑，转头跑了。

    我想，他总会回来的。可惜，我想错了。等我历经千万找到他时，早已冰冷。当时的白道盟主对我说，他不希望做个无情无义之人，自愿献出生命，权当是替我向白道请罪。我喃喃，我做过的事从不后悔，你为何要这样？盟主只是淡淡道，你走吧，从此江湖白道的人不会伤你一毫一里，但也请你好自为之。

    我还记得最后抱他在怀的感觉，很冷很冷。我还记得他说过，人是很渺小的，总被事情羁绊，可我只想和你归去。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好像只是抱了抱他，却没言语。我还记得最后一次，他扔下剑，离开的背影，再也不回头了。

    如今，我早就离开朝廷，大概天下人都以为我死了。这样也好，不再被人记恨、被人记挂，我真的孑然一身了。只是每每梦回时分，看到的都是他的脸，那么阳光。却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在黑暗中微微呼吸。

    “终日孤影对孤身，夜来孤裘对孤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