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他冷漠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父亲的名字不熟悉,一颗心慢慢的沉下去了。
旁边衣着光鲜的同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不时地窃窃私语,更让他无地自容,他默默地低下头,道:“五叔,我不是来讨吃的,我想讨口水喝,下午还得考试,我怕吃生水拉肚子。”
田凤才从小到大,受够了人的白眼,早已经锤炼出一颗坚强的内心,任何苦难和嘲笑都不惧,但最怕求人。
田老五讪笑道:“给你面汤喝,等着哈,这屋里也坐不下了,你坐外面吧,树荫下,可凉快。”
显然是怕他占了位置,影响生意。
田凤才嘿然一笑,道:“那敢情好。”
他接过一碗面汤,走到店外面的树荫下,席地而坐,从一个布兜里掏出一个坚硬的馒头,卖力地咀嚼起来。
王小凡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田凤才这个名字,他有点熟悉,可是实在想不起来他这个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苏雪早已经停下了筷子,眼圈都红了,看着王小凡还在大快朵颐,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道:“你还吃得下去?”
王小凡嘻嘻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我早有此意了,但饭是你请的,我得客随主便不是?”
苏雪如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让人觉得一阵明媚,她心道,敢情你是等我先开口说这话呢?还是想实验一下我的同情心?
王小凡不仅微微感动,感觉很温暖,苏雪不仅仅有着美丽的外表,更可贵的是一颗美好的心灵。
他走出门外,看似不经意地撞了那个少年一下,碗和馒头一起掉地上了,馒头滚去多远。
田凤才一阵大急,自己这馒头是算好的,一顿两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少了一个,就得饿肚子。
他不禁愁肠百结,怅然若失,一看撞自己的人,是个同龄的小子,面容清秀,不像坏孩子,应该不是故意的,也不好发作。
再说了,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两毛钱的馒头,怎么好小题大做?自认倒霉吧。
王小凡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把你馒头弄脏了,哎呀,哎呀,真对不起,我请你吃饭吧。”
他不愿伤及他的自尊,只好用这个办法。
田凤才道:“没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还有馒头呢。”说着捡起碗,又掏出一个坚硬的馒头。
王小凡暗叹,这厮还真是个实诚人。
“那不行,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一欠别人东西,我就睡不着,吃不好,影响下午考试!”王小凡信誓旦旦地说,“你就帮帮忙,让我还你那个馒头吧。”
田凤才看了桌子上那些美味,吞了一口馋涎,站起身来,不过那座位上少女让他一阵脸红。
三人坐定,田凤才拿起筷子飞快地扒拉着烩面,吃了起来,如风卷残云一般,一会儿就把面吃完了,苏雪目瞪口呆。
田凤才一抹嘴巴,红着脸道:“吓到你了?不好意思,乡下人吃饭得快,吃完饭要做作业,还得下地干活。”
万般苦难的生活,从他嘴里吐出来,也显得平平淡淡,不足为奇。
苏雪道:“没事没事,他比你吃饭还快,跟狼一样的。”说着指了指王小凡。
王小凡为之无语,不能伤了这凤才兄的面子不是?道:“别让筷子歇着,吃菜,吃菜,你喝啤酒不?”
“啤酒?我没喝过,不过我喝过苞谷酒,我怕喝酒喝晕了,下午还要考试的。”
“你喝包谷酒能喝多少?”
“一斤。我们那儿的人都馋酒,平时喝酒的机会好少的,酒都留给客人喝。”
王小凡为之绝倒,铃阳县的包谷酒可高达60多度,跟酒精似地,这东西能喝一斤,饶是成年人也撂倒了啊。
“那没事,你喝这种啤酒能喝一箱子呢!”王小凡道,“老板,来一箱啤酒,要冰的。”
田凤才看着这绿瓶子里的液体,一打开就冒着白烟,还冒泡,心中大感惊奇,唉,县城真是不一般,啥都有,在他小小的心灵里,这小小的铃阳县城无疑是大城市。
王小凡递给他一瓶,道:“对瓶吹,才给力。”不知不觉说了一个前世的流行的词汇,不过田凤才也没深究,以为是县城里的高级话。
田凤才喝了一口,感觉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醇与凉爽,从头到脚打了个寒战,道:“哎呀,真凉。”第一次喝这东西,脸上泛着兴奋的光。
王小凡看他紧张稍减,笑嘻嘻地道:“爽吧?”
田凤才憨厚一笑,道:“爽。”
苏雪警告他们道:“少喝点,下午还得考试呢。”
田凤才心中感觉一阵温暖,几乎要流泪,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他看两人一个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女,一个是文质彬彬的美少男,又待人诚恳亲切。
他心思质朴,对生活充满感激,待人接物坚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心说,倘若有日自己发达了,定不能忘记这二人,好好报答他们。
于是问道:“你们叫啥名儿?”带着浓重的中原口音。
王小凡也丢掉说了多少年的普通话,用中原话道:“俺叫王小凡,这闺女叫苏雪。”中原话称姑娘为“闺女儿”,男孩为“破小子”。
苏雪听他标准的中原话,不禁“吞儿”笑了一下。
田凤才道:“俺叫田凤才,家是和店乡田家村哩,恁俩也考中考么?”
“嗯,俺俩也考,你考的咋样?上午数学感觉难不难?”
“还行吧,反正做完了,唉,我要能上第一高中就好了,俺爹说了,考上第一高中,然后考上‘孵蛋大学’,我就能当城里人,不用在土里刨食儿了。”
王小凡为之恻然,这梦想质朴得让人心疼,一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你一定能行的,华夏历史上一定会留下你的名字!”
他语气无限坚定,因为他确实对田凤才这个名字感觉很耳熟,印象中前世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已经是冉冉升起的一颗官道新星,新闻上好像说他是什么全华夏最年轻的市长,不过他没有太关注官道,只是有点印象。
田凤才害羞地笑了,道:“咱们对对答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