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设在距毛老六家不远的毛家桥大酒店,虽然也叫大酒店,可是里面的环境比白沙城里的大排档好不了多少,不过在大井镇应该算是很高档的地方了。
参加饭局的人不多,艾楚和杜启宏跟着毛霸天进入包房是,里面就坐着一个光头的中年人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光头大约四十多岁,长得一脸彪悍,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左手的整个手臂上自下到上纹了一条青龙,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艾楚估计他应该就是毛霸天的爹地毛元顺。
而旁边的这个年轻人倒是长得斯斯文文的,穿着也还算正式,纯色短袖衬衫加西裤,而且扣子都可得整整齐齐,衬衫也齐整的扎在裤子里,一看应该是体制内的人,根据艾楚现在掌握的信息,他估计这个年轻人八成就是毛元顺的女婿,大井镇常务副镇长毛小平了。
见到艾楚他们进来,毛元顺就站起来,一脸的横肉也立马灿烂起来了,豪迈的说道:“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那份热情如果有不知情的人在旁的话,一定会以为是多年久别重逢的老友在寒暄。不过虽然他第一眼看上去让人觉得是那种性格豪爽,没什么城府的,可艾楚还是在他满脸笑意的眼神里察觉出了一丝狡黠。
双方稍作介绍后就入席了,毛小平被毛元顺简单地一句镇政府的小毛带过了,按照来之前的艾楚的授意,杜启宏也告诉他们艾楚不过是自己的跟班小弟而已。
菜是早就点好了,酒也早就斟满了,艾楚在心里泛着嘀咕:看来毛元顺他们早就断定自己是非来不可的了。那又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有这样的自信呢?
毛元顺那狡黠的的目光后面有着什么样的诡计在等着自己呢?
而旁边这个一直没有吭声的毛小平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他的低调会不会蕴含着什么后手呢?
毛霸天以小丑般的衙内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又是在想掩饰什么呢?
千头万绪,艾楚趁着杜启宏和毛元顺在周旋时,正一条一条的梳理着。
毛小平在一旁正盯着思绪万千的艾楚,从一进门他就断定杜启宏绝对不是今天谈判的关键人物,真正的话事人应该是旁边那个没怎么说话的叫艾楚的年轻人,因为毛小平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本不该属于他那个年龄段的淡然。这点毛小平扪心自问,自己还差着境界,可这个十七八的小伙的修为好像比自己高得不是一点点。
毛元顺心里也有点忐忑,上次杜启宏过来收西瓜的时候,自己家的那个草包儿子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就认为找到了发大财的门路,打着自己村长的名头四处放风,打算垄断毛家村的西瓜货源,让杜启宏进货时可以待价而沽,现在货源倒是垄断了,可你也要有销路才行啊。
想着自己那不至于天高地厚的儿子,毛元顺心里一阵悲凉,真以为村长儿子,副镇长的小舅子就天下无敌了吗,除了这一亩三分地连屁都不是。
现在倒好,儿子把事给搞出来了,现在收不了场了,老子和姐夫就得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他才屁股,这叫什么事啊。
而且眼前这两个小伙子两三天就把第一批进货的三十多万斤瓜给搞定了,这样的人又岂是善茬。想让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行事又岂是易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礼节性的寒暄环节也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的就该是直奔主题了。
“杜总,我听小儿说你们是过来我们毛家村进货的。”毛元顺没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杜启宏莞儿一笑道:“有这个打算。不过没有确定在哪进货?”艾楚心里一笑,老道到底是在外面跑过生意的,说话间就挖了一个坑,直接告诉了毛元顺,货我是要进过,但是在哪里进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毛元顺虽然外表看上去粗鲁,可心里却贼着呢,怎么会听不懂杜启宏埋下的话,只是佯装不懂而已,当下便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道:“那你们的进货量大概是多少?”
杜启宏笑道:“这个真没法断定,得看好不好卖,你们大井的西瓜口味倒是不错,就是卖相太差了点,这西瓜不比别的,我总不能每个都破开给人吃了再收钱吧。”
一旁毛霸天附和说道:“也对,我们把瓜拿到省城去也没人要,大家都说看相不好。”毛元顺听了一脸黑线,这个傻儿子,是不是觉得一直插不进嘴就随便说句话来刷存在感,可也不能说这些啊,去省城试水这件事是毛元顺特意瞒着全村人的,瞒着全村人的目的就是怕村上的人告诉告诉了杜启宏他们。当时考虑的是如果省城试水成功,就直接抛开杜启宏自己去销售,如果试水不成功再来找杜启宏。现在倒好,瞒了这么久,给宝贝儿子一句话就权说出来了,等会自己再和杜启宏聊供货,那他们就算是傻子也猜得出自己省城试水是铩羽而归了。
艾楚眼见这活宝心里狂笑,看样子自己还真是高估了他,开始还在琢磨这个毛霸天是不是装出村长衙内的样子来扮猪吃老虎的,搞了半天原来他就是一头猪。
一个猪一样的队友霍霍的摆在面前,杜启宏自然不会放过,便笑着继续撩拨毛霸天道:“你们去省城应该卖得还不错吧?”
还没等毛元顺阻止,毛霸天就朗朗道来:“要是卖得不错我爹地今天就不会来你们了,每天卖不了几百斤,连运费人工钱都挣不回。还得我还在那里守了一晚,你看看叫上全是蚊子咬的包。”说着还提起裤脚给艾楚他们看。
其实毛元顺真的把瓜运到省城去,像艾楚一样随便找个人流多一点的地方支个摊,即便什么营销策略都不用,每天挣个百来块钱也不是难事。可当时毛元顺是让他的那宝贝儿子去的,总共去了五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才起来,中午还要睡个午觉,晚上八点就收好谈出去玩了,最离谱的是这位毛少第一晚睡在瓜摊里被蚊子叮了一腿包后,第二天就开始自己去旅馆开房睡去了。附近那些小偷混混可就高兴了,直接叫来三轮车拉,短短五天,近十万斤瓜,总共就卖出去了三四千斤,其他瓜都不知道怎么没了。毛元顺知道后差点没当差气得吐血。这祖坟得选得多好,才能摊上个这么能干的儿子。
毛元顺心里那个苦啊,来之前一只交待儿子别乱说话。结果谈判还没开始,该说的没说一句,不该说的全说完了。
毛小平再也坐不住了,只得笑呵呵的摊牌道:“两位,我相信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应该也都清楚了,我也不说多话,货源在我们手上,你们要进货只能找我们。”
这毛家桥大酒店菜不怎么样,但是这里的餐具倒是不错,都是不锈钢实心的,拿到手上倒是蛮有分量。艾楚在一旁边听他们说,边拿着桌上的不锈钢刀叉把玩着。可听到毛小平这话心里可就不爽了,这家人到底是什么做的,都到这地步了还在装,便不冷不热的说道:“大井镇又不是只有你们毛家村产西瓜。”
毛霸天听了艾楚的话,脸色刹时就黑了下来,正想发作,毛元顺见状连忙使眼色制止了说:“那你们是不打算在我们毛家村进货了吗?”说话声中带着一丝愤怒和威胁。
艾楚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你便宜我们就在哪里进。”他语气虽然轻松,却也处处透着针锋相对。
毛小平闻言站了起来猛得一拍桌子,脸上印发怒而涨红,脖子的青筋也爆了起来。双眼中全是满满的威胁,瞪着艾楚说道:“你们是不打算给面子了?”
毛元顺见毛小平已经动怒,知道今天谈是谈不拢了,只能靠使蛮的了,便也跟着站起来一拍桌子说了:“小伙子,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三毛一斤,至少得订五十吨,明天午饭前来我家提货。我最后告诉你们一句,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否则,后果自负。”然后又对着毛霸天说道:“今晚帮我好好地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便和毛小平一道拂袖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