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淡淡的,轻纱一般浮荡,小径两旁的青竹叶上,凝了不少露珠,晶莹剔透。
走了一会,便置身在绿色海洋之中。不过与别处竹林不同的是,紫竹林的竹子虽然竹叶常青,但竹杆的脉色却呈现紫黑色,所以称为紫竹。
这些紫竹,枝繁叶茂,直插入天,只微微的光亮从叶隙间透下来,在林间投下一片片阴影。
霜儿看得心情一片大好,问知秋:“小师叔,其实住在这里也不错啊,玄微太师伯倒蛮会挑地方的嘛。”
叶知秋一脸的不屑道:“什么不错,过了这片紫竹林后面就是山坟地,哪里好了?”
紫竹林和荒坟地格格不入的两个名词,搅在一起着实大煞风景。霜儿挠挠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说太师伯为什么偏偏喜欢住坟地里呢?”
“我哪知道,等到了前面你可以自己问她。”叶知秋苦笑道。
再往前走便出了竹林,眼前是一片开阔地,山花掩映,有微微山丘隆起,山丘下面七七八八垒着不知几许的荒坟堆,玄微的草庐就结在这些坟堆的中间处。
二人快步走向草庐,将到的时候,忽听到几许吟诗声传来:“少年游戏,而今慵懒。怎奈春光无人管,竹林酌酒随深浅,随深浅,漫天碧透,醉在心田。。。。。。”
霜儿止不住好奇,问知秋:“这诗?难道是玄微太师伯吟的?我先前只知道他老人家捉鬼厉害,绝想不到他居然还懂诗词?”
叶知秋嘴角挂笑道:“嗨,老家伙还中过道光年间的探花呢,要说起来,道门之中也是没几个了。”
霜儿一惊忙问:“你不会骗我吧,你说太师伯中过探花?”
叶知秋见她不信忙道:“没骗你,他真的中过探花,我们紫霄宫历代有个规矩,山上修行,下山悟道。老家伙十五岁上衡山,修行十载,上代师祖着他下山悟道,后来他便回归红尘,一去又是数年,结果还考中了探花,只是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放弃了做官的前程又回了衡山,还成了老酒鬼游戏人间。”
原来玄微还有这样的经历,当真让霜儿始料未及。
“小猴崽子,是你来了吧?还不快进来,欠我的酒带来了么,可馋死我了!”玄微的声音响起。
叶知秋和霜儿推门进去,一看就傻了眼,玄微此刻正头朝下倒挂在屋粱上,摇来晃去,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不时喝上两口。
两人忙问缘由,才知道玄微说这是有助消化的办法,东西吃多了,憋的慌。
叶知秋对这位师伯是彻底无语,和霜儿坐下后让他赶紧下来,这么倒挂着和他说话自己实在不习惯。
玄微这才极不情愿的下来,扑到知秋对坐两眼放光望着他道:“死小子,这么久不来看我,今天给我带什么好酒了?”
叶知秋一个大白眼送过去,道:“都说酒能伤身,你说你喝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把你喝死呢?”
玄微也不生气笑嘻嘻道:“常言,道是胆,酒作命,喝酒只会越喝命越长,怎么会喝死?那些都是不喝酒的人说的浑话,师侄你可当不得真。”
霜儿被这一老一少的话逗得不禁莞尔,心想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这对冤家会隔代这么说话了。
“啪”一坛酒,摆上面前的竹桌。
玄微双目精芒一闪,像见了什么珍宝一样,捧起酒坛,戳开纸封,鼻子一嗅,眼咪咪的长吁口气,感叹:“好酒,好酒,这回算你小子懂事,总算拿了坛真好酒来孝敬我。”
霜儿咋舌:“太师伯……你都没喝怎么就知道是好久?”
玄微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她,上下打量一番问知秋:“这后生女是谁?面生的很,不过生得怪好看嘻。。。。。。。!”
女大十八变,霜儿较几年前容颜确实有所变化,越长越见标致。叶知秋和他介绍一番,玄微才脑门一拍,想了起来,笑呵呵的道:“徒孙女,你有所不知,好酒是不需要尝的,闻其香而知其味,才是品酒的境界。”
霜儿一笑,不置可否道:“那你老人家能闻出来,这酒是什么酒么?”
玄微笑道:“考我我一闻这酒气清香扑鼻,浅带梨花,便知这酒是产自山西的‘梨花春’。”
说罢,他狠狠闷了一大口,问知秋道:“这酒在湖南可难得一见,价格不菲,你是怎么弄来的?”
叶知秋得意洋洋道:“师伯面前不说假话,近日听闻衡阳落雁楼新进了十坛梨花春,我也学你来了个不问自取,抱了一坛,其他的全都给砸了,想来落雁楼的老板遇见咱们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玄微哈哈大笑,抚掌称快:“好,砸的好,你这小子有尿性像我。白乐天诗云,‘梨花一枝春带雨,玉容寂寞泪阑干’,饮这梨花春酒,仿佛目睹如玉美人,依依垂泪,清香中略带淡淡的忧伤。这样的好酒,就该让我这样懂酒的人来品尝,拿去供那些市井之人有钱便喝,无异于喂猪喂狗!”
之后他又笑着大喝了几口,喃喃道:“要说起来,上回喝到这么好的梨花春,得算到三十年前那回在京城怡亲王府那回了。。。。。。”
喃喃念着,玄微这个在霜儿眼里游戏人间,从来不知忧伤为何物的太师伯竟然显得有些愁绪爬上眉间,正想问他。
叶知秋一把拍在他肩上道:“老家伙,今朝有酒今朝醉,发什么愣,来我陪你喝。”言毕他接过酒坛,也大闷一口。
“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这才像我徒孙”玄微放声大笑,声音豪迈洪亮。
两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喝着聊着,不觉话匣子打开了,从明清的美酒往上述说,一直说到了春秋战国时期。
霜儿一皱眉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先别喝了,你这是来找太师伯谈事的,还是谈酒的?”
玄微谈的兴起道:“谈酒好了。”
“不要,我们要谈事”霜儿果断回答。
玄微试探地问道:“谈酒不好吗?老夫觉着要是娃娃你也饮上几口,就不会老说谈事了。”
“我们有要事要问。”霜儿肯定的重复了一遍。
“向我问酒我在行,问别的你们恐怕找错对象咯”玄微也强调一遍道。
叶知秋喝多了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少许忙道:“好了,老家伙,这酒也喝了,还是谈谈事吧,谈完我再陪你喝个一醉方休。”
玄微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淡淡说了句:“好吧好吧,你们且说说,有什么大不了的要事要谈”
霜儿赶紧接话,把贵公子的事情前后细细说了一遍,玄微听了终于动容,沉吟道:“你们说的那贵公子确实在卓家大宅听皇甫杰的鬼魂提起过,这人不但会湘西种蛊术,还居然懂得借腐尸还魂的还阳血咒,莫非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