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雪明被绑在椅子上眼睛翻白,好像打摆子一样止不住的抽搐,嘴角还流出了石灰水一样乳白色的唾沫,眼见只有出气的份了。
马佃户慌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霜儿在一旁看得也只是哭,街坊们赶紧帮他出主意,让他还是先去请一趟王道士来,等救了人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王道士全名唤作王有道,衡山县的人都管他叫王歪嘴,平时专职给人家办丧事打斋超度,有时也会做些画符驱邪的事情。久而久之,事情做的次数多了,总会被人说有些本事的,是以他还得了个“歪嘴半仙”的诨号,谁家有点什么法事都会想着喊他来做。其实王道士他天生嘴巴也不是歪的,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就歪了,照他自己的说法,歪嘴的道士会念经,他是念经念的太多把嘴巴给念歪了的,大家对此也都是半信半疑。
马佃户请来这位“歪嘴半仙”给雪明瞧病,王半仙只给瞧了一眼就怪声怪气的道:“两眼翻白,眉宇间紫黑之气凝固不散,一看就知道是中了邪的。”
大伙听他一来就道出了撞邪的事,都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看来还是王半仙有道行,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只是霜儿开口问道:“哪里有紫黑气呢?我怎么看不见。”
王半仙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小屁娃懂什么,你要是能看见那还用得着我么?这得开了法眼的人才能看见,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哪能做到?”
马佃户也是被雪明的情况搞的一团乱麻,见王半仙这么说生怕他生气拂袖而去,便赶紧喝退了霜儿,让她不要乱说话。旋即他对王半仙道:“敢问道长,既然看出我儿中了邪那还有治么?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求道长大发慈悲,务必要救救他呀。”
王半仙扯着歪嘴接连抽搐了两下道:“若是碰到别人,十成就没得治了,但撞上我王半仙,那还是有转机的,只是。。。。。。”王半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马佃户明白他的心思,当时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双手奉上道:“这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本来是打算拿去州府请郎中的,只要道长能治好我儿,我当全部奉上。”
王半仙根本不想,一把夺过银两揣进怀里打个哈哈:“不必过分担忧,上天有好生之德,修道之人你就是不给银子,我也会救这孩子的。”
当即,他就让看热闹的街坊都退后,只让马佃户找来一张长桌在屋里放下,又在上面摆了一应符咒法器,点了丹鼎火炉,一间屋子转眼就成了法事道场。
此刻,日正当中,王半仙披散头发,八卦道袍一批,烧纸扬剑,起笔写了张黄符,脚踏步罡高声道:“天灵灵,地灵灵,四方神明听我号令。。。。。。。啊啊啊!”
马佃户一见这阵势就踏实了,想着这样下好了,王半仙就是王半仙,自己儿子这下铁定有救。
突然,王半仙手里的黄符“轰”一下子无火自燃。
这下子惊得围观的街坊都拍手叫好,连霜儿也觉得这王半仙看来是货真价实的,因为先前在卓家大宅,她也曾目睹玄微露过这一手。
其实,这时的情况只有王半仙心里才最清楚,根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符是怎么烧起来的,而且还让他烫到了手。他赶忙甩掉符咒,心里不禁虚的厉害,莫非………莫非是真的有鬼?
说实话,他先前帮人打斋超度,驱邪治鬼的事是干过不少,但都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也没见过鬼到底是啥样子的,这一时间,他突然紧张了起来,只觉得背脊发麻,冷汗流了一背心,连摇铜铃的手也不断的发抖起来。
马佃户和霜儿当然不会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还只到是他施法显灵了,赶忙紧张的双手合十,虔诚的为雪明祈祷。
王半仙奇虎难下,强作镇定,一面喃喃念咒,一面手摇铜铃,将符水喷在另一张黄符上道:“大胆妖孽,见到本天师还不速速退散,看我的‘天师镇鬼符!’”
怪了,符咒又猛地窜烧起来,他急忙甩手甩开。
这一下大家都看出王半仙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王半仙眼看要露馅,大怒一声道:“好你个孽畜,敢戏弄本天师,休怪我出真本领了。”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兵天将,速速驾临!”
王半仙抓起桃木剑,朝空一阵乱指乱画,面前的丹炉浓烟滚滚。
突然,大家像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全都呆在了当场。也不知是谁指着王半仙张大了嘴喊道:“天师天师,后面后面。。。。。。”
王半仙不等他说完,显出一身虎胆歪嘴念叨:“我前有六丁六甲开路,后有玄坛赵公元帅为靠,众邪避忌,恶灵消散。”
然後一个劲地挥剑狂舞。
大伙看了这阵势都吓傻了,还是霜儿猛地喊道:“天师着了,天师着了,你后面着了。”
王半仙舞了半天,好像也察觉了身后有什么不对,一闻发现身后传来一阵烧糊的味道,还冒起了白烟。
“哇呀,我的妈呀”
他吓得面无人色,赶紧抄起法坛上的一盆水就望头上倒下。原来,就在他画符念咒的时候,后背不知怎么得火都烧到头发了。
这下可给王半仙吓得不轻,腿都软了,踉跄跌退几步由人搀着才勉强站立。
马佃户忙上前焦急的询问:“道长,那鬼怪怎么样了?”
王半仙被两个人协力驾着,气喘如牛,好一会儿才道:“这……这鬼厉害的紧,本天师今天来的匆忙,法器未曾齐备,改日,改日另择良辰吉日再来设坛驱邪吧。”
马佃户不明就里还道:“那今日时辰不对那哪天才是好日子还请天师明示”
也不知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声大吼:“明后日吧,我看过黄历明后日都是黄道吉日。”
王半仙脸都绿了,赶紧抢着吼道:“明后天都不行,我得去给县太爷做斋礼。”
那人又说:“大后天也成啊,我记得大后天也是好日子。”
“不成不成,县太爷家的斋礼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
马佃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想再说。
“再约,我们再约。”
王半仙爬起来,家伙都来不及收拾就一溜烟逃了出去。
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马佃户心里空荡荡的呆在当场。人有的时候是需要希望的,即便是假希望也比没希望要好。假希望至少还有念想,一旦万念俱灰,人心也就死了。马佃户就是这种情况,没有什么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能让一个四十多岁老来得子的农民心死了。
一口恶痰涌上心头,马佃户仰面喊声:“天哪!苍天哪!”两眼一翻白,当时就倒地不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