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大多笃信生前觅穴,死后安寝,是以所有的帝王都会在自己登基的时候便开始举全国之力,修筑地下皇陵,皇帝不死,陵墓不能完工。
威名赫赫的秦始皇在位时,便曾着令丞相李斯督设骊山皇陵,又命少府令章邯从全国各地征发民夫80万日夜赶修,并设万三千兵马俑陪葬其间。秦始皇陵工程之浩大、用工人数之众多、持续时间之长久环顾古今中外都是亘古未有。
而民间的平头老百姓当然没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去修筑这样恢宏的陵寝地宫,但也通常会在生前便为自己选好墓穴,以备百年之后安寝之用。
马佃户就是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所以他也不例外。
早年他曾救助过一位落魄将死的“地仙”,俗话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意思是说学会分金定穴,探脉寻龙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要点的准点的好更是难上加难,甚至要穷毕生之功。
这位落魄的“地仙”穷经皓首,钻研此道大半生,都默默无闻,没有寻得过什么真正的龙脉上穴,是以落魄潦倒,难以为继。及至晚年,终于让他在南岳山脚,发现了这处“卧牛奇穴”,可惜的是还没等到他觅得买主,便已油尽灯枯,重病难医。
说来也是一番机缘,恰巧这位“地仙”患病难行,就倒在了马佃户家门口,马佃户心善见他年逾古稀,奄奄一息,便将他收留在家中,照顾了月余。
“地仙”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无可挽回,便在死前对马佃户道,自己漂泊江湖半生,身无长物,也没有妻妾,唯觅得了一方宝穴,可惜自己无子嗣送终,这宝穴此时于他而言再无半点用处,如果马佃户愿意在他死后,将他好生安葬,便以“卧牛穴”穴位相赠作为报答。
这位“地仙”还嘱托马佃户,这“卧牛穴”是万中无一的龙宝上穴,自己踏遍塞北江南万里河山才辗转觅得,他一定要留来死后自己落葬,这样便可令后人大富大贵,福泽绵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马佃户本来对这些江湖术士的话一向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但看见这人死前言之凿凿,便也有几分信了,何况他确实可怜,就算没这方宝穴相赠他也准备为这个落魄的“地仙”发丧落葬。
算来这些已经是霜雪兄妹出生前的事情了。
这一日,陆老财差了仆人来请马佃户过陆府,说是有要事相商。马佃户挖空心思也想不出,自己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跟这富甲一方的陆老爷到底有什么瓜葛?但在中国,穷人一般都对富人有三分自卑亦加三分畏惧的心理,听这陆老爷要请自己过府还道是面上有光的事情,便嘱咐了霜雪兄妹在家好好待着,自己才随仆人去了。
一到陆府大堂,便见到与李玄曦一同端坐在堂上的陆老财满脸堆笑,和和气气道:“马相公快请坐,快点给马相公看茶,怎么这么怠慢贵客呢?我陆府还有没有规矩了!”
下人赶紧奉上香茗,还连声致歉。马佃户一头雾水,怎么今天这平日颐指气使的陆老财这会儿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一时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敢直视陆老财,只得坐下唯唯诺诺的抿了抿茶,也不说话。
陆老财也用盖碗的碗盖轻轻拨弄了下浮茶,呷了一口才悠悠道:“老马,近日家里可好?有没有什么急难的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来,我这人乐善好施,必定尽力相帮。”
马佃户一听这话,差点没吧茶碗吓掉地上。他虽然只是个佃农,大字不识几个,却也还知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只在心里嘀咕一番,便赶紧摇手答道:“陆老爷有心,本家一切安好,没什么急难要帮。”
陆老财也不生气,还是一派和善道:“那就好。我听人说你家占了一块好穴,就在县城外的十八里铺是也不是?”
马佃户心里咯噔一下落了个坎,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了上来。
“是……是有这么回事。”马佃户小心翼翼答道。
“噢,那你说你一个佃户命薄福浅的,也担不起用这样的好穴呀,要是百年之后勉强入葬会折后人阳寿的,为了你全家着想,我决定用足足一百两银子买你那块地,你看怎么样啊?”陆老财看也没看他说道。
在晚清,一家普通农户全家一个月可能也赚不到一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对马佃户这样的佃农来说,还是有些丰厚了,可要用这区区一百两银子来买“卧牛穴”,那几乎也就和明抢没两样了。
可马佃户心里寻思,原来这抠门的陆老财是惦记着我家的地呢,他想起当年那位“地仙”曾千叮万嘱自己,不要将“卧牛穴”卖掉,一定要自己入葬,方能保后人世代富贵。他当然也想子女能够不再务农,谋一场富贵。
所以,他回答道:“不瞒陆老爷说,那块地我确实是打算留给自己百年之后用的,没打算卖。如果自己福薄,不能泽被后人,那也是我自己的命。”
这会儿,陆老财脸上开始微怒,但旋即又换了一副笑脸道:“你是嫌银子给的少了?好吧,这样的话我再给你加五十两,这些钱够你一家人买田置地,建业经商了。老马你也一把年纪辛苦半辈子了,我看就不用再去务农了,想想清福不是更好?”
马佃户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只知道务农,心里雖然犯难着实不想出让那块地,却又不会撒谎说先回家商量,便直直答道:“陆老爷,不是嫌钱多钱少的问题,是那地我不卖,我是要留着自己用的。”
陆老财一听这话,登时愠怒,气得站了起来,茶碗重重得摔在地上道:“姓马的实话跟你说了吧,你那块地我是志在必得,现在这么说是给你脸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弄急了我让你今天就葬进去你信不信?”
马佃户没想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吓得愣在当场。但这马佃户平时雖然怕事,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见陆老财软的不行要改明抢,心底一口乌气堵得没处发,结结巴巴道
“陆……陆……陆老爷,这地我当真不卖,要不我给你们家多耕几块地,收成全归你我一分不要好不好?”
“谁他娘的要你个鸟人来耕地,就你也配?”
陆老财着实被这话气得不轻,破口大骂。只见他来回跺了两步,桌子一拍,就喊人把门关了,要拿下马佃户逼他就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