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皇甫杰的凶魂竟然没有立刻做出要伤害霜儿的举动。
“我错了？为什么？小鬼，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错的？”它诧异问道。
霜儿没有回答她，想了一下，才大着嗓子道：“你确实是被卓非凡所害，但是卓家其他人是无辜的。卓非凡害了你，你就要卓家三十多条人命来抵偿，甚至还牵连了不少卓家的下人性命，那这些被你无辜害死的人又要去寻谁来抵命？如果你也高堂健在，儿孙满屋的话，那么是否你做的这些恶，也要他们来承受报应？”
皇甫杰没想道一个小小的女娃会说出这样的道理，事实上多年以来他为仇恨所遮目，确实也从未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此刻被点破，一时间全然无法接受，愤然喝道：“我不管，我不管，谁让他们是卓家的人，是卓家人都该死。”
“是卓家人都该死吗？”霜儿立即摇头：“你的身世本来也相当可怜，但是你现在这么说，我到觉得你像个是非不分，自私自利的坏蛋。”
皇甫杰阴眼凶光毕现，恶狠狠地做出要掐霜儿的样子，切齿道：“小女娃，你胆敢骂我！”
叶知秋和老道心一揪，连忙想上前施救，被霜儿挥手阻止了。
霜儿毫无畏惧，稚气的小脸蛋上露出坚定的神情道：“我骂你骂的不对吗？你口口声声说卓非凡怎么禽兽不如，但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所作所为又与他有什么分别呢？还不是一样禽兽不如？”
叶知秋和老道这时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如果皇甫杰不顾自身魂飞魄散的处境，强行出手要伤害霜儿，以他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就算二人全力施救也未必能赶的及，但同时，他们也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小女孩的胆色与见地，这哪里像一个年仅十岁的娃娃说出来的话。
渐渐的皇甫杰的戾气消退了不少，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显出一番深思的表情。
霜儿丝毫不退避他的目光，义正词严道：“你这样做其实已经不是报仇，而是作恶，于你于卓家都没有讨到半点利处，反而是遂了那贵公子的心愿，他收了你的怨魂，保不齐又用在别处作恶，这样你反而成了他的帮凶，要造更多的恶呀。”
这个时候老道喉咙一紧，梗塞的像在啜泣，竟然上前一把哭了出来：“太好了，小娃娃你说的太好，太感人了。皇甫杰你看看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都比你懂得多，十年了，你抱着仇怨，放弃轮回的机会把自己困在这个伤心地已经十年了，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你还想折磨自己多少个十年？你还要那些无辜的人陪你多久你才安心？”
院子里变得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风拂过面颊。
“我错了？如果卓非凡害了我，我就要卓家三十多条无辜的人命来抵偿，那这些枉死之人的命又要寻谁来偿？”
霜儿的话开始在皇甫杰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想，他呆在那里，没有再挣扎，也没有痛苦的表情，良久从它的嘴角缓缓浮现出释怀的笑容。
老道左手虚画成园将法剑拔下，捏个手诀道：“无量天尊，皇甫杰，十年了放下吧，如今你丢了主魂、觉魂，又作孽太多，暂时想入轮回是不可能了，但只要你能随我回紫霄宫，让我将你的生魂放在三清像前，日日受经文洗礼，也可减轻你的罪孽，或许将来还可度化轮回也未可知。”
皇甫杰此时身上的戾气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身子终于缓缓低下，形势落跪，双手合十淡淡道：“我错了，执迷十载，我竟不知自己原来罪孽深重，愿随仙道回去，往后长伴青灯，忏经悔过。”
说罢，他双手向头顶伸长，一张黑洞洞仿佛深不见底的大口猛的张开，发出阵阵低吼，一股腥风吹出，卓非凡的生魂幽幽飘了出来。
卓非凡先向老道作揖一拜，顾不上自己魂灵的虚弱，继而也跪倒在地，紧紧握住皇甫杰的双手，嘶声悲怆。鬼魂因为离了躯体，所以没有办法哭泣，否则相信他早就是声泪俱下了。
现在他只能颤抖着声音说道：“二哥，你我结拜一场，到头来终究是我卓家人亏欠你太多，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要再互相记恨了。其实，当年下毒害你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大哥卓子孝，皇甫家与卓家的恩怨也是由此而起，我事先毫不知情，”
皇甫杰重重吃了一惊，血红色的眼睛瞪得像灯笼，仿佛要爆出来一样，吓人极了。
“怎么会是卓子孝下的毒？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一直以为是我的好兄弟下的毒手才会如此憎恶，怎么会是卓子孝？”皇甫杰怎么也无法接受，如果这才事实，那么不但是他亲手断送了这个无辜结拜老弟的性命，还祸连了卓家满门，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卓非凡长叹口气，幽幽的说道：“当日我是真心请你庆生，向你赔罪，万万没有料到大哥他一直对科举一事耿耿于怀，恩科舞弊被朝廷知道是要杀头的大罪，何况这样势必会牵连卓家声誉受损。大哥可是把卓家的家声看的比生命还重要，所以他始终怕你把这事情说出去，于是得知我邀请你饮宴，便暗自在酒菜里下了‘鹤顶红’剧毒。及至你毒发，我才反应过来，赶紧找郎中抢救，但‘鹤顶红’见血封喉，根本来不及。我当时发了疯一样，去找质问大哥，他只是说，皇甫杰不死我睡不着。
我心里根本没有想到，一向敬仰的长兄竟然会做出这样丧德败行的事情来。自那以后，我日日自责，夜夜难眠。我也曾问大哥把你的尸体怎么安置了，他只说已经安葬妥当，不准我再提此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确实不知道原来你落得这步田地，说到底终归是我大哥害了你，我在这里代他向你谢罪了。”
皇甫杰愣在当场，现在变成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个已经成了自己手下亡魂的结拜兄弟。突然，他身形一晃，一头朝老道的法剑撞了过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