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她跪在了陆绫音的对面，深深地俯下了头。
这出人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江临风低低唤道：“汐儿，你这是……”
“章念，你听好，虽然之前你一切的一切不幸，都有我的责任，但是同样，我与我姐姐一切的一切，也全部是拜你所赐。我想通了，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谁亏欠谁的，只是两条交叉而过的线而已。既然之前从来没有过债孽，那如今，我也不想欠你的。”她重重地，低下了头：“拜托你，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请让章乔——不，请让我……请让我们的父亲，也能够发觉我的存在吧！如果是你，一定能够做到。而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完成你的心愿！我们还是两不相欠的！”
她第一次，向陆绫音伸出了手。
陆绫音，也第一次，紧紧地握住了敌人的手。
与她一样地同样未经风霜的洗礼，纤长，洁白而柔嫩的手。
然而，这却需要她背后之人，付出多少的努力辛酸与泪水，才能换来她这份小小的安逸。
陆绫音发觉，对于章沫一次次地破坏她与君慕之间的感情，章汐一次次针对自己的行为，她终于全部放下——真正的，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为了体现自己的伪善，而假装出宽宏大量的模样。
苏小鱼与江临风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心中产生了相同的感想，因而会心一笑。
跪在地上的，相貌不同却相似的两个人，就像是镜子两段，彼此的影。之所以会纠缠不休，正是因为从一开始就连结一处完全斩之不断的羁绊。
“是吗？她已经同意了啊。”慕断忆轻声笑着。
“是，我以君慕不配合我的理由，将校祭上合奏的机会还给了她和江临风。而她，也同意了最后的表演。”
“但是，陆小姐，我还需要最后再问你一次——如果真的在舞台上实施了那个计划，你将永远也不可能是章念，再也不会有机会过上纸醉金迷。”
“没关系。我就是因为相信你，你会让我彻底摆脱章家的承诺，才会回归的。”陆绫音轻声笑道：“比起那种大小姐，我还是更适合做一个简单的铃铛，叮当叮当地响。”
“很好，看来你确实抉择了。不过，我能让你彻底摆脱章家的纠缠，也能帮你把君慕的心和性命全部挽回，你终究还是要付出点代价才行的。”
笑容满面的陆绫音呆了一呆。
条件？为什么之前从来也没有听到过？
“不会吧？陆小姐，你该不会真的天真地以为，我也会像是陶妖儿和南宫洛离那种活雷锋，免费帮人家打白工吧？”他忽然恻恻笑道：“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是个变态了，变态当然有变态的手段，将猎物一步步诱到陷阱中，在出其不意时再将她吃掉——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能力也没有手段和我谈条件了，要么，把你自己卖给我，要么，之前的希望全部化为泡沫。”
“你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唔，要是提前说了的话，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怎么办？”他格格笑道：“也许是你的人，也许是你的性命，也说不定是你的健康或是迄今为止全部的记忆——全部看我的心情。”
“我并不值钱，这笔生意，你大概是亏本的吧。”
“投资嘛，总有两笔，是率性而为不计得失的。我夸奖过你可爱，对你表现出过兴趣，也就不需要你再回报我更多了。”他笑眯眯道：“在校祭开始前，我会在右边的墙边放一小玻璃瓶奶茶。演剧开始前，你把它拿走。在演剧结束，君慕顺利回到你身边之后，你要想办法让他喝下去，单独一人去学校后那片银杏林见我。如果上面的任何一个条件你没做到，我这个遵纪守法的变态，偶尔也是会想寻求点刺激的——反正南宫洛离有办法，让这一切都不存在，我开开杀孽过过手瘾，你们的努力，可就又白费了。下一次，还不一定有我这么好的助力了。”
“我知道了。”陆绫音紧紧咬着牙根。
“嗯嗯，我就知道陆小姐还是聪明的。我很期待着，满怀着觉悟的你与我相见。”
陆绫音按下了挂机键，想着是不是要和谁商量，刚给苏小鱼发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立刻收到了一条短信。
“别想告诉任何人哦，我一直在背后看着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不过我毁约了，可是不会给背信者机会的哦。”
苏小鱼的蓝色对话气泡弹了出来：“怎么了？”
“啊啊，没事，就是想知道，君慕真的是装作不认识我吗？还是说——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
苏小鱼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回复道：“哪怕他真的失忆了，也会在大家共同的刺激下恢复的吧？更何况那么浮夸的演技——还有章汐给你看的那些短信，摆明了是想故意想要和你划清界限嘛，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你竟然提前把他想要故意展示给你的变心局破了。”
句末发了吐着小舌头的可爱小脸。
陆绫音思虑了许久，忽然发送道：“小鱼，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哎？又是什么？你可别问我什么明天临阵脱逃了我会不会原谅你，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会打死你的。”
“不是，我想问你的是——”
她的指尖久久停留在屏幕上，按下了发送。
“如果，眼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牺牲一个人，大家都会得到幸福，另一条是所有的人都不幸，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什么？”
弹出的窗口写着：“什么玩意，最新的心理测试？”
“嗯，就当是心理测试吧。a和b，你会选择什么？”
“我选择c，一个人也不牺牲，大家全部都走向happy end。”
“如果没有c呢？”
“没有c？谁写的有毛病的心理测试？你把网址发给我，评论区我骂不死他。好了好了，别再看那些没用的玩意，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觉。”
大大的“摸头”的表情，还有“zzz”趴着睡觉的大白熊。
“嗯，晚安。”
陆绫音关掉手机屏幕，将手机按在胸口。
小鱼倒真是乐观，相信一定有完美结局的存在。但是，她却深信，不会有什么，不付出任何代价就拿到手。
如果还有的选择，她做不到牺牲自己，让其他人得到幸福的道路。但是如果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不够伟大无私的她，也不会自私到想要拉着所有的人陪葬。
明天，就是一切的终结了吧。
说不定，也是她的最后一天了。
脖颈上，只有自己戴着的半枚一元项链，在灯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手腕的铃铛，叮当作响。
轻闭双眸，任凭命运裁决。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