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曾经落日是天涯》 八 曼陀之殇 （二）

    绵绵秋雨花落尽，岁月不管离人伤。</p>

    三途河岸上，一个忧伤的少女。</p>

    少女一身曼陀花海般弥香而又妖艳的羽衣霓裳，温柔的覆盖着她娇嫩而丰盈的诱人胴*体，羽衣上，一缕柔滑如水的三尺长发迎风飞散，轻轻掠过她岁月无痕的倾世面庞，十二万三千年的岁月流逝，将她的眼神中恒久的烙印上了亘古不变的忧伤痕迹，她在忧伤中举目远望云雾缭绕中迤逦云端的曼陀罗山，无论如何，现在都是曼陀罗山最美的时刻，每一寸泥土中的花都开了，山峰上弥漫着淡紫色的落日恩赐下的落落余晖，三途河岸上淡淡弥漫着曼陀罗盛开时散发出来的妖冶弥香，弥香中，一个世外仙姝般华美而又飘逸的白衣少年，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他们一起在三途河岸的黄昏中抬头仰望着天边那一抹淡紫色的落日……</p>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曼陀记得，最后一次与他并肩仰望天边流光飞舞的淡紫色落日的一刻，离现在总该有十二万三千多年了吧，整整一个劫数的时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醒来。</p>

    “玄哥哥，你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吗？”曼陀在河岸上轻轻的掬起一捧三途河水，淡淡凝望着河水里那一张寂寞而又忧伤的倾世容颜，那容颜忽然让她想起遥远的青城山来，月盈现在已经实现了她的希望，终于与她的哥哥永远在一起了，十二万三千年的等待终究是没有白费，只是，从此在这世界上，已经再没有月盈。</p>

    曼陀山上的等待什么时候才会彻底结束的呢？永远的彻底结束，虽然明知那就是死亡的一刻，但是，没有自由和希望的生命，与死亡又有何异？</p>

    玄哥哥，你还活着吗？也许是的，因为历经十二万三千年的时间，你只是还在长眠而已，因为长眠而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灵魂的自由，但是，那长眠将是永恒的吗？玄哥哥，没有人以为你还会醒过来的，你用永恒的长眠换来了永恒的自由，你只是还在活着而已，其实你根本就不会再醒过来了，玄哥哥，因为对有情众生，长眠其实就是真正的死亡。</p>

    这就是你誓死也要拥有的自由，玄哥哥，他们其实早已经杀死了你，玄哥哥，你是有情众生，但是他们却连一个轮回的机会都不肯给你。</p>

    曼陀于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自从上次的洪荒大战以后，十二万三千年的生命于她已经再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已经一无所有，长眠中的玄哥哥有他的自由，等待中的月盈有她的希望，但是，她却已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如果玄哥哥他真的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那再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苦等待下去，又有什么意义？</p>

    也许，是该到了结束一切的时候了，曼陀花海中那个妖孽般的男人的背影，与十二万三千年前的玄哥哥竟然是那么的相像，他真的就是玄哥哥吗？曼陀懵懵的抬起头来，痴痴的向着她亲手布下的幻海**的方向懵懵懂懂的缓缓走去，“玄哥哥，”她痴心的追赶着幻海里那个祥和宁静的温柔背影，“玄哥哥，你流血了，”她痴心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p>

    “为了下一个花开的时刻，”他说，“为了下一个花开的时刻，人间再也不会出现曼陀罗花的影子。”</p>

    “下一个花开的时刻，”曼陀微笑，“下一个花开的时刻，与从前会有什么不一样吗？”</p>

    “本该不一样的，”他说，“花开花落，再开时，本不该再是从前的花，人生亦是如此，一生一死之间，已经再不是从前那个人了。”</p>

    “可是对一棵花来说，生不是开始，死不是结束，玄哥哥，凡人始终是不会明白这个道理的，玄哥哥，难道你真的要为他们枉死？”</p>

    “真正枉死的是你，姑娘，”慕云轮回淡淡的回过头来，“过去的事情，纵使是在无情一族的世界里，也始终是无法挽回，曼陀罗花纵使能永远停留在花开那刻，十二万三千年时间的流逝，也始终是无法挽回，姑娘，不要再痴心妄想着可以回到十二万三千年前的那个时刻了，因为，那不可能。”</p>

    “不，你，你不是玄哥哥，”曼陀骇然惊醒，“你，你是慕云轮回，是皇甫江离带你来的。”</p>

    “已经不重要了，”慕云轮回黯然的看着她说，“我的血已经浸满了整个曼陀花海，你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p>

    “你，你是凡体，”曼陀心中凛然一惊，“曼陀罗花唯一的弱点，就是绝不可以沾染上一点凡体的鲜血，那么说，玄哥哥他？”在那一刻，曼陀心中那个整整疑惑了十二万三千年的谜团顷刻之间豁然而释：自古能净化掉曼陀罗花毒性的有情众生，只有天界正神，而玄哥哥他是大地魔界之中唯一可以净化曼陀罗花毒的人，难道他，不，不可能，玄哥哥他怎么会是神呢，没有一个天界正神会堕落到去与一个魔界花精恋爱的，玄哥哥他，不可能是神。</p>

    所以，“我不会走的，慕云轮回，”曼陀突然淡淡微笑的看着他说，“其实我走了有什么用？”她问他，“曼陀罗花花开无生，花落无死，同样，也一并是花开既生，花落既死，花落即是另一次花开，花开即是另一次花落，离开幻海**，我也一样要死，枉死咒是生死咒，下咒之人和中咒之人只能是一生一死，如果我不死，南诏太子身上的蛊咒，就永远无药可解。”</p>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慕云轮回冷冷看着她说，“我在南诏城门外就看见了皇上贴的告示，虽然是那个不要命的太子在神祠里题诗轻薄你，但是你觉得为了他，赔上自己一条性命到底值不值得？”他问。</p>

    “所以我才一定要死在这里，”曼陀微笑的看着他说，“幻海的出口只能开放一次，你我二人始终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出去。”</p>

    “还没有动手，你就知道你一定会输？”</p>

    “赢了也没有希望的人，本就不应该赢，”她说，“幻海丹你尽可以带走，因为那就是你可以活着出去的理由，慕云轮回，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活着，因为你，至少还有希望。”</p>

    曼陀说着，轻轻的采撷下一颗曼陀罗花的种子，深深的攥在手里，十二万三千年以前的这个时候，漫山遍野的曼陀罗花就要开了，那个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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