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刚驶过长泽的大安,空旷的大安原野突然杀出数十名刺客,行在车前的华元彻紧忙拉住马绳,对周身的侍卫命令:“保护公主!”
侍卫们立即拔剑,牢牢的围起马车。
天上过云,厚厚的云压在他们的头顶,投下一片黑影,没一会儿,零零星星的雨点儿就落了下来。
兵戎相割的厮磨声响遍了整片空野,华元彻知道这次同北梁联姻十分重要,燕国一定会从中作梗,确保安全他曾向荣祯借了一支禁卫军,果然不出他所料。
但就在华元彻本以为稳操胜券的时候,忽然出现几十名杀手直奔他们杀过来,而这些刺客的身手都非常好,应该是受过专门的训练,像是何人豢养的死士,不顾性命,只为达到目的。
一蒙面的黑衣刺客踩着众人的肩膀,从人群中直向轿辇,她拔剑刺向车帘后的女人,忽被一只短箭射中了手臂。
等她回头再看时,不远处,冯佚带领九都司的铁骑正匆匆赶来,刺客皱眉,紧紧握着手里的剑,她眼中极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她的人扬长而去。
冯佚到时,华元彻急忙走到她身前,委身答谢。“这燕国的人实在可恶,我回去就禀告给大王,请大人回去转达给女帝,楚国一定会北梁个交代。这次多亏女帝考虑的周全,否则,否则将铸成大祸。华某多谢女帝对楚国的心意,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冯佚敷衍的笑说:“大人言重了。”
她抬起双眸锁向轿辇,对华元彻说:“大人可否容许在下同公主殿下说句话。”
华元彻犹豫了刻,忽然圆滑的笑了。“这是应当的,您尽管去吧。”
冯佚提着剑走到车旁,她没有伸手去掀车轿,隔着薄纱,低声说道:“女帝望公主能够一改往昔的娇惯,尽心服侍好楚王,永保大楚与北梁世代同心。”
“我该如何做,从今以后,就不劳女帝费心了。”
车内的女人说的无情,她没有看冯佚,反问她。“上次我问的那个问题,她可有话托你带给我?”
“女帝让属下回公主,要让别人记住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美的震惊,要么蠢到难忘。”
薄纱内侧的女人听后,娇媚的笑了。
大楚王宫金碧辉煌,远胜过北梁的雄壮,难怪世人都要称王称帝,谁会保证自己不被这满目琳琅,骄奢粉黛所吸引。
宫宴到一半儿时,华元彻就安排好了人将北梁送亲的队伍送到驿官好好的招待,这次他不辱使命为楚国立下了大功劳,荣祯在文武百官前特意嘉赏了他。
因为旧疾复发,身体不适,公子毅提前离了盛宴,也因此,兖戎又借机奚落的他一番。
“这样大好的日子,就不该让你这个病秧子过来,免得惹上一身的晦气。”
晏光听到这话,脸面通红,刚要反驳回去,就被男人拦了下来。他眸中平和,对兖戎说:“世人皆食五谷,岂有不会生病的时候,毅不比兄长,不食人间烟火。”
“哼!”兖戎冷笑,讽刺道:“不过你的病倒是有点儿意思,这一病不要紧,竟是十几年,知道的是你体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公子毅坏事做多了,连老天爷都在惩罚你!”
公子毅看着他。“既然如此,王兄同一个带病多年的人计较,就不怕惹上不祥吗?”
“你这是什么话!”兖戎气的抬手拧成拳头,狠狠砸在桌上,要是没有在旁的人提点,恐怕他也就沉不住气会在这盛宴上大闹一场。
公子毅走后不久,宫宴也就结束了,宫人将云瑶送进了凤仙宫,给她沐浴更衣后,就规矩的退下了。
云瑶坐在床榻上静候了两个多时辰,才有宫女过来告诉她。“夫人,大王醉在了上夫人那里,今夜就不过来陪夫人了。”
“上夫人?”
“是。”
上夫人吴越是大将军吴弛的亲妹妹,这兄妹俩一个在前朝名威赫赫,一个在后宫呼云唤雨。
荣祯倚重吴弛,自然也就不会亏待了他的妹妹,而吴越又生的貌美,荣祯爱惜美色,对她的要求几乎从没有过拒绝,所以在吴越进宫不久,就封了位居王后之下的上夫人。
两个宫女说完,瞧都不瞧坐上的女人,转身就走,还不时窃窃私语着:“梁国来的人也配住进这样的寝宫?”
“听说她在梁国还只是一个郡主,后来才被加封为公主的。”
“这样的人也敢嫁入咱们楚国,还妄想得到大王的宠幸。”
云瑶听着两人放肆的窃语,她叫住二人,宫女们回头,不屑的看着她慢慢的走过来。
她身搭着锦缎轻纱,长如流水的头发松软的落在身后,轻声细语地问:“本夫人方才坐在那里实在寂寞,不如你二人就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两名宫女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脸的轻蔑无视,随口回道:“夫人刚到楚国,怕是还不熟悉这楚宫里的规矩,明日婢子去请人好好教教夫人,夫人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免得漫漫长夜恐难入睡。”
她们对视了番,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云瑶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狠意,扬手掐上那宫女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在旁的人,谁也没想到她竟敢这样做。
“夫人要干什么?”
云瑶眼中平静,她手腕一拧,被掐住脖子的宫女脸色由红渐渐发白,手也提不起来了,身旁的另名宫女见了,吓了一跳,急忙跪了下来。
“夫人饶命,是婢子方才说错了话,请夫人不要与我们计较,免得坏了宫里的规矩,惊动了大王。”
云瑶眼睛一撇,瞧向那人。“本夫人刚到楚国,怎知你们大楚的规矩!”说着,她脸面一动,掌心一用力,那宫女当时闭了眼睛,身体噗通一声倒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跪在地上的婢女吓傻了,一时不知所措,只见女人拿起帕子,若无其事的擦了擦手,婢女咬着牙站起来,急忙跑了出去。
没出一会儿,荣祯果然来了,他怒气冲冲,满目愤意,身后除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还跟了一群宫人侍卫,显然是来向她兴师问罪了。
荣祯一进来,就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宫女,他拧起深黑跋扈的眉,身后的女人抢先说:“大王您瞧,才嫁过来就敢如此放肆,梁国的人,就是这样胆大妄为,连大王都不放在眼里。”
荣祯一听,整个脸都沉了下来,像冰块一样森冷的彻底。
正在此时,屏风后侧的女人赤着脚走了出来,她没有穿鞋子,身上也没穿衣裳,仅仅披了层轻纱遮了该遮的地方,却依旧有些若隐若现的魅惑。
她没有像宫中的其他女子浓妆淡抹,穿的妖艳,却的确美的惊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看到这样的女人,荣祯的眼睛完完全全落在了她的身上,刚才满腔的愤怒和质问,全然抛在了脑后。
云瑶走了过来,看到众人时,她面目青涩,神情里有些娇羞,即刻向荣祯走过去,在他面前抬起精致的小脸儿。“大王怎么叫了这么多人过来,臣妾害怕。”
她躲入荣祯的怀里,火热的身体蹭了蹭,一旁的女人见了气的牙痒痒,急忙说:“大王!”
荣祯回了神儿,但却还是让身后的侍卫都出去了,他低头看着云瑶,质问:“你敢在寡人的大楚宫里放肆,就不怕寡人治你的罪?”
云瑶眨了眨眼睛,撒娇似的撅起了嘴巴。“臣妾若不这样做,何时才能见得到大王?”
她说着,抬眼瞧向在旁的吴越,话中意味深长。
吴越在后宫这么多年,一手遮天,连王后她都不放在眼里,只要荣祯宠幸了哪个夫人,她都会像打翻了醋坛子,让那人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吴越的所作所为,荣祯不是不清楚,但他不会过问,毕竟他最宠爱的还是这个女人,而她的兄长又是自己器重的将军。
“但你竟然在王宫里杀人!”荣祯瞥向地上的宫女。
云瑶莞尔一笑,她撩了撩耳后的头发。“大王误会妾身了,臣妾一个弱女子,怎会这样做。臣妾不过同这丫头开了个玩笑,谁知竟吓晕了她。”
那个通风报信的宫女立即蹲下,伸手试探地上的人还有气息时,自知理亏,吞了吞口水,满眼恐惧的看向荣祯身边的吴氏。
吴越恶狠狠的眼睛瞪了那宫女一眼,转脸对荣祯说:“大王,既然事情已经查明了,不如回臣妾的宫里休息吧。”
吴越缠上荣祯的手臂,见男人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意思,吴越咬了咬嘴唇,冷笑说:“妹妹嫁到楚国,大王奉予了梁国两座城,可梁国倒好,竟然连嫁妆的影子都没有,妹妹的梁国还真是好大的架子呢。”
她边说边笑,这话是故意说给荣祯听的,今日在宫宴结束时荣祯听到梁国不遵礼数时,面色特别难看,吴氏趁机说这话,无非是要勾起荣祯心底的怒火。
无论是美色还是感情,一旦涉及到国家的荣辱和颜面,都会是浮云。
面对吴氏一次次的攻击,云瑶显的从容多了,她雪白的胳膊缠上荣祯的脖子,一双清丽的眸子对着他笑。
“可是梁国将臣妾送给了大王,难道大王对臣妾不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