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座》 第5章 绝望星辰

    世上如果没有巧合，那么也就没有了故事。

    石秀终于想起绝星之夜的故事，那个绯红的身影在永劫的火海之中将自己救了出来。巧的是，自己明明又遇见了她，而为何彼此却都对过往只字不提。

    守冬节，风终小镇一年来最为盛大的节日，大雪掩盖房屋，小孩子在皑皑白雪上咯吱咯吱地踩出纹印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新的一年要来了。大家都喜欢新的东西，新的小屋，新的长剑，因为新生代表朝气，代表着还有希望。『阿秀，你去看看藏沙在哪里，马上要破岁啦。』石秀哼了一声，就出去找藏沙了，小藏沙最近总是神出鬼没，一会儿功夫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到哪里瞎玩去了。离开家门，屋檐边上挂的风向仪不知怎得开始转个不停，也许是被热闹的气氛渲染的晕头转向了吧。石秀每次看到这束风向仪就会想起好多回忆，这是老爹带自己第一次猎杀了一只魔兽青隼，小藏沙亲手用青隼的尾羽所编制出的风向仪，老爹的爽朗的笑声和小藏沙圆圆的小脑瓜就会瞬间浮现在眼前。『藏沙，你在哪里呀，马上要破岁了哦。』石秀在镇子里四处寻觅，依旧没有找到小藏沙。就在这时，镇子中心的老铜钟终于敲响了破岁的讯号，一声声炮竹冲天而起，淹没了石秀寻找小藏沙的呼唤声。『哈啊。』石秀好喜欢炮竹照亮夜空的场景，那时的天空不再漆黑，而是呈现暗蓝色，就像故事里说的深海的颜色。

    小藏沙还是没有找到，炮竹去照亮了整个小镇，镇子越来越温暖，蔼蔼的白雪甚至开始消融。所有人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里，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劲。直到整个镇子的温度越来越异常，像是突然进入了酷暑天，所有人才发觉到，梦魇的接近。『天呐，那是绝星。』不知道是谁在镇子里第一个喊出了这一声。整个镇子由幸福的喜悦直接堕入无边地狱，即使是在风终小镇这样无人知晓的地方，绝星的凶名也是老少皆知。『希望已经没有了。』整个镇子都明白了。一冬的白雪开始融化，像是整个小镇未流干的泪水。石秀已经不受控制了，看着自己的小镇一点点被绝星一击一击的凌虐，每一份碎星所引起的冲击波都让石秀无从抵挡。镇子上的猎团团长占天大叔还在组织猎团救人，看见失魂落魄的石秀，大声吼向石秀『你还在发什么呆，赶紧去救你妈妈和妹妹呀。』如同雪水浇灌了头脑，一阵冰凉，是的，要去救妈妈和小藏沙呀。石秀拼命的向家里跑去，可是，既然是小说的主角，那么他的家就该在眼前被绝星摧毁，不是么？过去温馨的小屋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毁掉了，过去的记忆在眼前如流水般出现。每次自己和老爹吵吵闹闹，小藏沙都会乖巧的拉扯着母亲的衣角让母亲劝架，母亲总是咯咯的笑着，拿出石秀最爱吃的松饼和老爹最爱的麦酒。日常的生活总是简单而普通，却只有在被摧毁的那一刻才伟大。为什么石秀到了这一刻，才明白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就差了那么一点点，石秀开始痛恨自己的懦弱以及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绝望——甚至在下一颗碎星迎面击向自己的时候，石秀都鼓不出一点勇气去反抗。石秀已经决定闭着眼随同整个村落一起死去的时候，一道凌冽的刀光劈开了碎星。那剑身泛着绯红的色泽在雪与火的末日里像是高歌的炎龙，那身影有着红色的长发，和轻浅的微笑。她伸出手拉起了地上的石秀，说道『人哦，一旦放弃生的希望，那就是真正的死掉了。那么你呢？想活下去么？』她笑得很好看，在末日里，就像神的使者一样美丽。

    石秀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那时做出那样的回答——『我要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要复仇，就算它是绝望的星辰，我也要破碎漫天繁星。』红发少女笑得更开心了，随手又将一片碎星如切西瓜一般切开。『那么我们要走了哦，接下来的绝星即使是我，也扛不住了。不知道这个鬼东西好不好用。』红发少女收刀，从黑色如夜的武道服里掏出了一颗暗紫色晶石，在手上捏碎。一阵白光闪过，石秀便失去了直觉，再醒来已经是在南边的草场被星司的人叫醒，而记忆也被篡改，自身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苏理，是苏理。石秀终于明白，自己第一次看到苏理时那种不知为何的似曾相识之感。石秀现在有好多的问题想问苏理，可是自己却和苏理一样被锁在试验仓内，不到规定的时间无法出去。似乎感受到了石秀焦躁的心态，黑文书引动了石秀再度成长的神树，一道脉络连接到了智脑延伸的末端，石秀感觉到了十道情绪各异的支脉，又暴躁，有难过，有平静。

    『这难道是其他十个同学的幻境。』石秀仔细感受，有一道支脉极其奇怪，感受到的气息非常朦胧，像是雾里看花，感觉到的东西到了嘴边却又始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而正是这道朦胧的气息里，有一股石秀熟悉的剑意，让石秀确信这就是苏理的幻境。『我似乎能进入苏理的幻境，要不要进去呢，好像不太好唉。』石秀陷入了自我矛盾。等等看吧，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再进去帮帮她好了。石秀这么想道。

    转眼之间5个小时过去了，『院长，已经有十名试验对象通过了幻境，只有……只有苏理还未通过幻境。可是奇怪的是，对她的精神监测一直非常平稳，没有一点陷入幻境的偏执感』东方向院长报告。『苏理么这种情况的话，如果不是已经突破了幻境，那么就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是幻境。越是绝望的记忆，所编织出的幻境就越发真实。而苏理的恐惧，恐怕是十一个人中最大的。继续监测，记录其余人身体各方面数值变化，苏理重点关注。』院长说话依旧平稳有序，只有跟随他多年的学生东方才明白，这语句中克制了多少不敢抒发的情绪。

    知晓苏理糟糕状况的不仅是东方和院长，石秀在距离结束还有一个半时辰的时候终于耐不住性子，决定进入苏理的幻境之中。黑文书非常抗拒石秀进入他人的幻境，但是石秀的决然让黑文书最终还是妥协了。

    『喂，苏理，不要死呀。我还有好多事要问你啊，一定不要死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