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醒。”江叙拍了拍跳河男孩的脸，却不见他醒过来，于是就给他进行胸外心脏按压，然后用手捏住他的鼻子，把头低了下去。
江叙竟然给这个男孩做人工呼吸，云萱被这一举动吓了一跳，现在救人要紧，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毕竟是一条宝贵的生命。
那男孩咳了一下，把呛进肺里的水吐了出来，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地看着江叙。“你是河里的精灵吗？”
“你脑子进水了？”江叙这发觉原本自己刚刚救了一个还在读童话故事的小宝宝。
“我没死吗？”
“嗯，暂时还活着，打扰你跳河自杀，真的很抱歉。”
那男孩坐了起来，露出了苍白的微笑，“没关系，我现在又不想死了。”
风吹过来的时候，江叙感觉很冷，裸露在外面的手臂，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是嘛，如果你觉得不过瘾可以再跳一次，不过到那时候我只会睁大眼睛看着。”
“哥你看起来是个很善良的人，所以不会的。”
“胡乱相信一个陌生人，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江叙站起来，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水，然后抖了抖。这水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他的感觉很不好。
路卡在心里说了无数个对不起，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为了死去的亲人。眼泪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仿佛只要一悲伤，它就能准确地感应到，不停地往外流，怎么也擦不完。算了，路卡放弃了挣扎，趁着还是弱者的时候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因为强者最不需要的就是眼泪。
路卡做了一个梦，梦里母亲在教他弹钢琴，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问母亲：“母亲，这是真的吗？你们还在我的身边？”莉安笑了，露出嘴角的梨涡：“只要你想，这就是真的。”这个梦很长，母亲一直在重复弹同一首曲子，父亲也一直在看同一份报纸，梦的最后出现一个天使，天使扇了扇他洁白的翅膀，落满了一屋子的羽毛，不可思议的是他又长出了一双翅膀，黑色的，然后听到他开口说：“你们的时间到了。”
接着天亮了，梦就醒了。路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破旧的天花板，上面又结了蜘蛛。他翻坐起来，看到那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已经糊上了旧报纸，窗子开了一半，一缕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正好照到杰西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那家伙大早上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醒了？”杰西推开门走进来，嘴里叼着一块大饼，换了一件不太合身的衣服，袖子卷了好几道。
路卡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眼睛因为昨晚流泪的缘故，现在胀痛得厉害。“外面有水吗？”
“有啊，刚才我去领口粮的时候，看到楼底下有水龙头，不过现在人多。”杰西将饼递到他面前，“要不吃个早餐再下去洗？”
路卡可没有起床不刷牙就吃东西的习惯，“我一会儿再回来吃。”
杰西把饼放在小桌子上，严格的来说，根本不算是桌子，其实就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那我给你搁这了啊。”
“嗯，好。”
睡眠不足，精神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低下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没穿鞋就出来了，没注意看前面的路，撞到一个人，第一感觉像是撞在一头大奶牛身上，肉肥得还会弹起来的那种。抬头一看瞬间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向后退了几步。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事没有，坏事一桩接着一桩。“抱歉，大婶。”
这句话踩中了胖女人的雷区，只见她一手叉着水桶腰，一手指着路卡的鼻子破口大骂：“小鬼头，说谁是大婶啊，我这么青春能叫大婶吗？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瞧你这副德行，你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要不然她怎么生得出你这种不知道做人道理的孩子”
原本路卡想着让这肥婆过过嘴瘾，自己吃点亏，当当骂不还口的哑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想不到这女人得寸进尺，竟诋毁起他母亲来了。不想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欺负到你头上来。
路卡鞋也不回去穿了，径直走过去，头都不屑于抬起来，走到胖女人旁边停了一下，低声说：“跟母猪讲道理，你猜它听不听得懂？”
虽然小声，可胖女人耳朵好，听得一清二楚，气得跳起来，这个楼层都震了一震，“臭小子，别让老娘再看到你，不然老娘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声音大得这层楼里的人都打开门看了看。胖女人因为动作幅度大，胸前的两团肉抖啊抖。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再看戳瞎你们的眼睛。”
路卡找到了杰西所说的那个水龙头，只看到一个姑娘在洗衣服，没有其他人。水龙头其实有很多个，排成一排，下面有水泥做的洗手台，只不过很脏，长满了苔藓。路卡皱了皱眉，走过去洗了把手，水还是挺干净的，于是放心地用手掌捧起来洗了脸，入冬的季节，这水很凉，他似乎没感觉到，将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临头浇了上去。
这就是母亲所说的普通人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和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尽是这些粗俗丑陋的人，他从来不会说粗话，现在对别人说粗话的时候竟觉得痛快淋漓，是不是总有一天会被他们同化，沦为那类人？好想回到布尔诺去，那里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从路卡走到水龙头边开始，姑娘的视线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离开过。
路卡胡乱地抓了抓头发便直起身子来，水从发梢滴下来，流进衣服里，不禁打了个寒噤。从口袋里拿出牙刷，才想到没有牙膏，凑合着用清水漱了口便回去了。
“等等。”姑娘开口喊道，见路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追了上去，“等等。”
路卡停下脚步，“你是在叫我？”
姑娘脸颊上泛起红晕，抿了下嘴唇，微笑道：“是啊，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他好像不认得这姑娘，再仔细瞧瞧，栗色的长头发，眼睛很好看，笑起来弯成了月牙，可他记得认识的人当中没有她。“你认得我？可我从没见过你。”
“见过的，那时候你还帮我捡被风吹跑的手帕，记得吗？”
噗捡手帕，他怎么不记得做过这样浪漫的事情。故意打趣道：“你确定是捡手帕，不是打群架？”
姑娘表情很认真，一点也没开玩笑，“真的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