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会让人感到很困乏，云萱模模糊糊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就悠悠地转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江叙正弯下腰去捡保温饭盒的盖子。
“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
这个云萱倒是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海婆婆怎么样了，因为看到江叙的眼眶还是红的，兴许是刚刚才哭过原因。“婆婆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
云萱舒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了。”
江叙点头，“先吃点东西吧。”
“江叙，我现在可以去看一看婆婆吗？”云萱坐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睡下了，等她睡醒了你再去。”
“好吧。”虽然急切地想知道婆婆好不好，但现在去打扰她休息反而会适得其反。
江叙舀了一勺鸡汤，吹了吹再送到云萱的嘴边。
天呐，江叙这是在喂她喝鸡汤吗？这种事情要是放在那个时候，他也是没有做过的。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太没出息了。
云萱这丫头智商怎么总是掉线，江叙手都要抬酸了，挑眉问道：“不喝吗？”
“要喝。”云萱一口咬住了勺子，吸溜一声喝掉了里面的鸡汤，笑了笑说：“很好喝，你也喝一点吧。”
和别人共用一个勺子，江叙第一反应事拒绝的。“我不饿，你快喝吧。”
云萱拿过江叙手里面的勺子，用没有扎针头的那只手舀了一瓢递到他的嘴边。“喝嘛。”
江叙就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仍旧很抗拒，将她的手推到一边去。“我说了不喝。”
云萱的表情很受伤，撇着嘴巴泪眼汪汪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装可怜是犯规的啊，江叙算是输给她了，“好吧。”
看到江叙喝掉自己喂的鸡汤，比她自己喝还高兴，很乖巧地点点头，“嗯，我就说好喝吧。”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保温饭盒里的鸡汤后，江叙很纠结地看着云萱，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说我们结婚吧这类的话，未免太唐突了。而且她跟海婆婆非亲非故地，凭什么会为了能让婆婆安心而和自己结婚。唉越想越说不出口。“云萱，我们”
“怎么了？”江叙一向有话直说的，这样欲言又止的不像他。“有事就直接说啊。”
“你能帮我完成婆婆的心愿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听到帮婆婆完成心愿，又是江叙第一次开口寻求她的帮助，必须爽快答应啊。“能啊。”
“可我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你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
“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我觉得你信任过头了。”
“啥？”难道江叙真的要害我？云萱抿着嘴唇笑了，肯定是不会的了，哪有人要害别人之前还通知一声，询问她答不答应的，如果这样的话，实在太太太可爱了吧。
“不要笑，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云萱假咳了两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说，我听着呢。”
“我们结婚吧。”话说得简单粗暴，直点主题。
“啊？”云萱又傻掉了，这是传说当中的闪婚吗？老妈知道会不会把她打死？江叙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难道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魅力爆发了？脑子闪过一大堆想法，但没有一个是拒绝江叙的。
“放心吧，我们也不是要真的结婚，只是为了满足婆婆最后的心愿。”一想到婆婆可能时日不多了，江叙仰起头眨了眨眼睛，一股酸涩的情绪从心里窜到鼻子里，涩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云萱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想想也对，现在结婚对江叙来说实在太草率了，因为在这里他们的感情是从零开始的啊。“你这求婚一点都不浪漫。”
对啊，求婚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至少也要在浪漫一点的地方，拿着戒指向女方单膝跪地才行，而不是在毫无生气的病房里，没有玫瑰，也没有戒指，可他们并不是真的要结婚啊。江叙舔了舔嘴唇，说了一句：“对不起。”
云萱用食指点了一下江叙眼角的泪。“结婚不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你怎么哭了？”
江叙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弧度，眼角的泪就被挤了下来，划到了嘴里，尝起来有点咸。“嗯，我是高兴哭的。”
“我就说吧，江叙和我这么好看的女孩子结婚怎么会伤心。”
江叙低下头，双手捂着脸庞，肩膀颤抖得厉害。云萱伸出手放在他的后颈上，额头贴到他的肩膀上，类似拥抱的姿势。“哭出来，心里面会好受一点。”
“我什么也做不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要怎么样才不那么无能为力。”解救不了海婆婆，更解救不了他自己，这二十一年来，活得像只被人操控的傀儡。
“想做的事情，不遗余力去做就好了，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不会留下遗憾。”
“我不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就像身处在迷雾中，分不清哪里是南，哪里是北。看不清那个方向才是起点，那条路才是归途。
“那就闭上眼睛，你的心会引领走向合适的方向。”虽然不知道正不正确，但也总比留在原地停滞不前强吧。
“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感谢的话。”
“嗯。”江叙直起身子云萱扶稳后，站了起来，“我去洗把脸。”
江叙看着洗手间镜子里面的自己，觉得很陌生，慢慢地他好像不认得这张脸了。突然，镜子里面的自己露出一个邪魅的笑，说道：“我是你啊，我是你啊，不认得了吗？”
江叙伸手去触碰了一下镜子，看到镜子里的他也伸手触碰自己。这不是真的，晃了晃脑袋，这种假象才从眼前消失。
有人说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魔和一只天使，他们彼此不和，无时无刻不在争斗，假如恶魔赢了，那个人就会变成坏人，天使赢了，那人就会变成好人。江叙不知道自己算是好人还是坏人，有时温文如玉，有时颓唐堕落。
护士走进病房，将云萱的盐水瓶撤走了。“输完了，你就可以出院了哟。”
“呐，我还有事，只是顺便来住院而已。”
这住院还有顺便的，护士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理由我无法反驳。”
“姐，肺癌晚期真的没有办法治疗了吗？”
“医不好了吧，恐怕只能用药物延续生命了。”护士看到云萱的脸皱得跟苦瓜一样，就说道：“这个说不好，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敢乱说。”
“谢谢姐。”
“没事，我还要给其他病人换吊瓶，不能和你多聊了。”
真的治不好了吗？如果这样江叙该有多伤心啊。他们在那个世界交往的时候，云萱从来没有看到过江叙的眼泪，开心就暖笑，难过就苦笑，生气就冷笑，就连痛苦的时候都只是皱着眉头而已。这里的他为了海婆婆流眼泪了，仅仅是用痛苦两个字是表达不了的。云萱知道，婆婆对他很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