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连串连气都不喘的污言秽语顺畅流出,状若美貌的女子环着双胸,眉眼处以最高的姿态风轻云淡讥刺吐出,让人难以想象,这些肮脏不堪的字眼,竟都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张员外一身肥肥透透的脂肪肝,可被她气得带着皮囊都在颤抖。
一时间只觉得头脑乌青,两眼一抹黑,差点要晕了过去。
几个小厮见势,连连来扶着,个个心里都暗暗庆幸,刚才幸好没去惹她。
不然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女人,光是一张嘴就能把人骂的祖宗都不认识,活活给气死,功力不亚于十里八村风头最盛的李大娘。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殊不知,那李大娘早已是某个小女人的嘴下败将。
东湖里,惊呆了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私心里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招惹庆家了。
玲珑木更是被小主人这番爆发,彻底震懵了,果然平时的傻白甜都是装给场主看的,小主人这骂死人不眨眼的功力,令天下无数泼妇竞折腰。
小手啪啪啪的给她热烈的鼓起了掌,“小主人,原来您战斗力最强的点,在吵架上。”
这下完了,以后场主哪能敌过她。
不过,场主有短刀,可以做的她没力气骂人,还是很令人放心的。
“阿爹,咱们回家,堰梗子就先让给他们吧,反正从明天开始,都是我们家的。”
顾二白骂完,微微伸手拉过震在原地的阿爹,抖了抖神,阿爹这才反应过来,神智迷迷瞪瞪的跟着她走了。
自己女儿,已经这么厉害吗?
身后,张员外是彻底被她最后一句话,气的一口鲜甜的血腥都瘪到了喉咙口。
大脑充血,实在咽不下去,眼神激烈的左右望着旁边,最后雄壮的身躯,抱起一捆玉米秸秆就朝父女二人背影抡去。
小主人,有危险!
玲珑木感受到疾速的风声,当即大呼。
顾二白下意识的转脸,便见巨大的秸秆阴影直直的朝自己扑来,若是真打到了脸上,非得huǐ róng,但现下,是怎么都躲不开了。
“嗯”
顾二白条件反射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痛楚并为传来,反而身上重重的溢过一声男人的闷哼。
顾二白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现出的是一片崭新的白色衣袍。
“打新科状元了!”
“朝廷命官都敢打啊”
此时,田里看热闹的人,纷纷惊吓不已,四处跑去报官。
张员外定睛,这才意识到,秸秆北人挡了,他打错了人。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的新科状元。
完了,这下事情闹大了,张员外吓得面目失色,赶紧溜之大吉。
身后几个小厮也跟着屁滚尿流的跑了。
“郑毅?你没事吧?!”
顾二白惊讶的抬起眼睛时候,便见郑毅一张温润的面庞上清晰的映在眼前。
本来恬淡的额间,此时微狞着几分痛楚,双臂牢牢的护着自己和阿爹,眼皮隐隐动着。
庆家阿爹转过脸,见是新科状元替他们父女二人挡了祸患,当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你没事就好。”
郑毅抿了抿唇,微微睁开了眼,语道温润,像是在隐忍着背上的痛苦。
顾二白看见他额上沁出的辛苦汗水,不禁面色焦急,一把小心翼翼的扶过他,“赶紧的,我带你去看大夫。”
“对对对!”
阿爹反应过来,连连哆嗦。
郑毅双眸渐热,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毫不遮掩关切之色,心里像是缓缓绽开了一朵绮丽的花朵。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的倒影如此真实的倒映在她眼里,她如此真挚的为自己焦虑。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着,死了也值了。
“好,马车就在那里。”
男子的话音刚落,顾二白连连点头,二话不说赶紧搀扶着他就朝马车走过去。
走了一阵,远远的朝身后的阿爹招手,“爹,天色不好,你赶紧回家吧!”
阿爹回声,远远地看着那二人往岸上越走越远的背影,竟莫名看出了一股相配之感。
记得早上,女儿曾说起这个状元,现下想到刚才状元看女儿的热烫眼神,难道是真的?
岸上,车夫等了好一会。
见顾二白扶着公子过来,不由得面上生笑,暗暗的为公子高兴,放下牵马绳,佯装关心的过去问候公子。
郑毅在二人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顾二白也利索的爬上了上去,看着他背后依稀可见的污垢和痕迹,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你说你干嘛要挡那一下,又不关你的事,行侠仗义也要有个尺”
她的话还没说完,郑毅忽的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她,带着几丝隐忍的灼热,“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口吻熟悉、亲近而坚定。
顾二白乍一听这话,不禁张口结舌的愣住了。
而面前的男子,似乎也没有就这句话进行过多解释的样子,只是望着她的目光,愈发灼烫逼人。
顾二白下意识避开了。
她想,可能是上次救了他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所以他才仗义执事,是抱着感恩的心的。
男子见她避开了视线,也不恼,声音温温润润的朝外面吩咐道,“丹青,去一品斋旁边的医馆。”
“得嘞”
丹青应道,扬鞭加快了马步。
顾二白闻声,不由有些疑惑,“一品斋离这儿有段距离吧?为什么不去最近的药店,伤口耽误久了会感染的。”
郑毅唇畔微微轻笑,像是在安慰她,“不妨事,不过是皮肉伤而已,现在已至晌午,郑毅还未饮食,凑巧一起去了罢顾姑娘可愿同行?”
他说到一半,眼神中带着几丝邀请的味道。
“我”
顾二白微怔了一下,想到自己是陪他来看伤的,况且下午找清叔还有事,实在不便,但是直接抛下他这个伤员,似乎又不大好,心里忽然有些乱糟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郑毅看出了她的犹豫之色,轻轻的眼底轻覆过神色,语气清雅。
“我”顾二白看着他,难为情的欲言又止。
难道要说出这么丢人的事?还是算了吧,毕竟也不是很熟。
郑毅以退为进,微微笑着又道,“一顿饭不过半个时辰,若是姑娘有急事不肯,郑毅也不勉强姑娘了。”
“不是那好吧。”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顾二白是没办法拒绝了。
反正只是去个道歉,耽误半个时辰应该没什么所谓。
话落,郑毅眼底一亮,唇畔微不可察的上扬。
马车辘辘,车外,艳阳高照,万物宁静。
车内,闷热的气息,不知不觉开始流转着别样的氛围。
大概是孤男寡女共处一片狭小的空间,荷尔蒙容易碰撞。
玲珑木感受到,郑毅望着小主人一副亟待吞腹的眼神,不禁皱起眉头,郑重的警告的她,小主人,你要是敢
顾二白眉头一跳,我还想多活两年。
玲珑木点点头,那还差不多,那您还不赶紧的,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眼珠子都快长到您的身上了。
“呃”顾二白摸了摸鼻子,朝他回了个礼貌的微笑,胡乱指着外面的马夫,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尴聊起来,“你真是才子,连你们家马夫的名字,都起的这么有书香气息。”
郑毅一汪单眸中,像是掺进了春水,望着她一直不肯挪开,**裸的像是在彰显着什么,“但是我的名字却很俗气。”
顾二白不早同的挑眉,“还好啊,没有我的俗气吧”
郑毅失笑,心情疏朗,嗓音畅畅,望着她那张白里透红,水灵鲜明的脸蛋,只觉心脏怦怦直跳。
但是你姓顾啊。
我的宝贝。
顾府。
水榭园。
刘管家从府外脚步匆忙的赶过来时,伸出手指在檀木门上,磕的直响。
一般情形下,场主的寝居是不容忍这般放肆打扰的,除非有急事。
屋内没有回应,半晌,从中响起一声低沉醇厚的嗓音,“进”
刘管家应声,赶紧推门而入。
榻上,场主睡容宁静,却已经醒了。
刘管家微微整理了一番紊乱的呼吸,连连上前拱手,“场主,大事不好,成衣庄走水了。”
闻言,榻上男人怡静俊逸的额间微凝,“可有人员伤亡?”
刘管家颔首,“回场主,目前并未发现任何人员伤亡,但是不好的是,在所有烧毁的布匹中,包括皇上大婚之日订的喜服。”
眼看,长仪帝王大婚在即。
成衣庄要做出如此精致绝伦的喜服,是再也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榻上的男人微微睁开了眼,薄唇轻吐,“继续。”
刘管家喏声,“不过,万嘉衣庄听说此事,立即遣人过来通报,说他们当初在竞争时,便早已备好了同样的一批,但是有个条件。”
顾亦清起身,拿过架子上的衣袍,穿戴整理,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万嘉老爷说他在一品斋等着场主。”
刘管家顿了顿,还是将后半句说了出来。
顾亦清低头系着手中的腰带,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嗓音清淡,“都学会谈条件了。”
刘管家抿了抿嘴,又道,“其实老奴听说,进来万嘉千金的病情愈发加重,到了几欲寻死的地步,万嘉老爷年过半百,膝下只此一女,出了名的爱护如命,老奴思想着,该是与这件事有关,万嘉山庄应是想携喜服恳求场主。”
“备马。”
顾亦清沉声,刘管家得令欲出去。
“可派人着手查了?”
出门前,场主又低声来了一句。
刘管家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成衣庄走水,烧掉的布匹中,这么恰好包括庄中悉心珍藏的皇服。
而在此时,万嘉衣庄又正好保存着同样的礼服,再碰上万嘉千金出了这事。
一切不言而喻。
场主这般聪慧的人,一眼便可看破。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应是要彻底铲除万嘉衣庄了。
“喏。”
刘管家应声而去。
他膝下也有个女儿,所以经常对万嘉老爷爱女之心感同身受。
但场主做事的风格,向来如此。
一品斋,医馆。
繁华地段,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新科状元郑毅风头正盛,此刻,被一个美艳水灵的小姑娘从车上扶下,不由得引人遐思。
左街右坊皆暗暗嬉传,仕途美色双收。
郑毅倒是无所谓,依旧如往常一般同熟识的人打招呼,待他人眼神暗指,也未有半分解释。
顾二白听在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了,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将他扶进医馆,自己老实的站在外面。
一些风言风语入耳,却又无从解释,听得她恼怒不堪。
玲珑木暗叹,自古红颜多祸水,小主人您长得太着眼了,赶紧呆会别和他去吃饭了,不然人家指不定怎么想呢,幸好场主不在这吧,不然您的小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