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和他的情感？”听到白韬一话，君应临不由冷笑了一声，他双目凛然地看着洛预东离开的门洞，语气不屑地说着：“情义二字放在一个叛国贼的身上，是不是显得太过可笑了？白韬！”
一旁站立的白韬听完不觉而颤，他的鬓角不受控制地留下了一滴冷汗，脸上的微笑也渐渐在这句话后显得格外勉强起来，他躬着自己的身子，向着君应临低头，内心更是被这帝王君气所震慑！心中悬起了一颗大石，唇角和面额已经开始抽搐了起来。
“帝王，帝王，这便是权势吗？好威力！”
白韬这句话只放在了自己的心中，唇角抽搐的他眼睛瞪得浑圆起来，他的双目当中充斥着一种色彩，那色彩像是火焰一般耀眼，也像是太阳一般炽热！在帝王之气下，他竟显得兴奋起来！他心中重复着那一句，脑海当中的一句话也在不断回放着，形成了回声：“白韬，伴君如伴虎，你若不臣服，那便从他那血盆大口里，拔下一颗牙来！”
“牙，牙，牙”
白韬越想，心中那一份动荡就越是强烈，他的牙齿已经开始哆嗦起来，嘴中呢喃着一个音节，像是蚊音一样微不足道，但其中夹杂的磨牙声音却让人毛骨悚然。
“白韬！”
离着白韬最近的君应临也是意识到了白韬的异样，出于一种自古君王特有的疑心，君应临立刻是将白韬也放上了不安定因素的位置上！他尝试唤了一声，语气当中的威严比上次更加强大，如龙吟，让人双耳震荡！
而被唤到名字的白韬立刻是惊醒过来，脑袋飞转的他立刻是将此前情况完全掌握在手，伶俐的齿牙更是发挥了最佳的作用，当下就是改了口，只在一息之间就接上了君应临的呼唤。
“臣所认为，洛城一定还有那李落叶一直追寻的东西，天子你可曾想过，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会会长如何自行辞位？去那偏远地带甘为平民？那洛城当中，定有李落叶追寻之物，所以我可以担保，他必然会回来！”
白韬这段话说得极快，最后几句虽然是稳定了语调，但之前的一些足以让君应临看出些端倪，他目光犀利地朝着白韬低垂的脸庞望去，阴影当中那张盛世美颜丝毫没有被掩盖的迹象，好像隐隐当中还散发着独特的光，一种他才能给予人的魅力。
君应临看着白韬的半只眼睛许久，心中设下了一道防线后才慢慢收回了目光，接着白韬的话题说道：“你若担保，那便不是空穴来风之事，此次洛预东回城，朕便加派人手跟随前行，探探虚实，你觉如何？”
话音刚落，君应临的眉梢就微微皱了起来，一双龙目死死盯住了阴影下的那双眼睛，想要看出白韬眼底深处那一点隐藏的想法，但纵使他拥有身为一国之君的眼力，也终究徒劳无功，看不出白韬的真相。
而这一直被君应临观察的白韬也没有了反应，他就好像是一个失去了表情和情感的木偶，从他的脸上只能看到冰冷和木然，他现在只是开口迎合着君应临的话，像极了那些贪污**的无能大臣，看不出一丝精明和心机。
“臣认为，甚好。”
君应临听着这话想了很久，不断咀嚼琢磨着，让着空旷的大殿，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和安宁，闻针可落的氛围让二人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块薄冰，一碰即碎！
“白韬，身体可有恙？”
终于，君应临先是开口了，他喉中满是威严的声音试探性地向着白韬询问，想着施点威压，看看这白韬能有如何反应。
而白韬接下来的话，却完全超出君应临的意料之外。
“哈哈，果然瞒不过天子真眼，其实刚才天子的帝王气息让臣格外震惊，臣那时失神，响起了家父一直对臣说的，天子的龙形威严，如今站在天子周身，臣实有失态！还请天子责罚！”
刚才还是一副木然表情的白韬此时竟是笑着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他屈下了脊背半蹲在地，向着龙椅上的君应临彻底低下了头！一头白发便是将他的眼睛完全掩盖过去，再难看见一点表情。
君应临也是被白韬突然的话语弄得有些发愣起来，但他说到“家父”一词时，君应临脑海当中的某个白衣身影也是一闪而过，让他为之叹息。
沉默再一次笼罩了这二人之间，虽然君应临看不见白韬的脸庞，但白韬却是能侧目旁观起君应临的表情来，看着一脸无奈和悲伤交错的复杂表情，白韬的心思更是犹如明镜，变得通透。
“臣该死！臣不孝！家父已逝，让天子挂怀，还请天子重罚！”
白韬说完，当下便是要磕头认罪！但他才双手撑地之时，君应临的话就即刻喝止了他。
“给我起来！”
白韬浑身一颤，立刻是动作利索地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埃，双手交叠在身前，头已经低到了“谷底”，隐藏在了那宽大的袖口之后，不见其面。
君应临此时再没有了追究的心思，他一手掩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两根手指不断搓揉着自己的额太阳穴，对着白韬挥了挥手，开口说道：“行了，你退下！”
白韬表现得如获大赦！躬身九十度大礼叩谢，对君应临说了最后一句话：“臣，先行告退！”
面对着君应临，白韬脚步飞快地倒退，直到走到了门口位置方才转身，推开了伏龙殿的大门，隐没在了黑夜当中，留君应临一人对着那道门缝喃喃自语着：“老白，朕让你为难了吗”
语气当中的悲伤，比起白韬在时还要重上百倍不止，让空气一下子降到了零点，让门缝透进的秋风更是犹如锥刺。
而出了大殿的白韬站在了黑夜之下，小道露灯的照耀当中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的目光又是恢复了鲜血一般的艳红！和那头白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中的精明和城府谁都无法猜透。
“看来还是被怀疑了，被释龙军。”
白韬侧目，红眸只在瞬间便是锁定了周身的三个方位！心中呢喃细语着，甚至爆出了那四个方位的名字：“眼，耳，掌，首。”
“呵，倒是精明，但是，你们又能耐我如何呢？”
白韬心头一笑，脸上却还是一脸肃然悲壮模样地缓步离开了伏龙殿前，此时，他的心中还有另一种想法：天可易，你会回来的吧，我可是担保了，担保你会是一颗绝佳的棋子！
这话，只能是在白韬的心头，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
之后的两天很快过去，第三日的清晨时分，阳光正好的早上，穆言的小院大门没有动静，倒是在那逐渐繁饶的洛城街景上可以看见一个叼着包子的少年在往穆家的方向走去，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少了尘埃黑煤的遮掩，那少年面色红润，五官俊美，有不少人为如此容颜驻足痴望着，若是梳妆打扮，必然能是一位不错的美男子，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路上吵吵闹闹，斗嘴不疲，那声音虽是被街景的热闹掩盖，但却也是异常鲜明。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提供废具了？什么叫废具阁倒了？你说清楚啊！”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跟在穆言身侧的黑袍少年竟是发出了一声甜美的女声，她正是天工坊唯一的女弟子，楼以烟。
此时耳边听着楼以烟如雷贯耳的质问声，穆言脸上的悔意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他因为要参加穆家的族会而特意早起买早餐，可谁又能想到在这返回的途中遇上了楼以烟，在落雷之日后他便和天工坊再无联系，一是为了躲避穆家的调查，二是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和资本再去助力天工坊了。
现在细细想来，天工坊手里的废具应该差不多已经全部用完了，再加上楼以烟催债似的追问，穆言无法只能将废具阁已倒的事实告诉了她，但这么做不仅没有换来楼以烟的离开，反而让她更是急切地追问起来，这让穆言一下子就后悔告诉了她这样的消息，如今自己大比在前，必须要让楼以烟离开才是，不然以天工坊和穆家的关系，让她到了穆家，自己参加大比的资格可能都要被抹去了。
细想之后，穆言无法只能是停下了脚步，正面面对楼以烟和她解释道：“上次的落雷你应该是看见了吧。”
楼以烟看着前头快走的穆言一下子定下了脚步回望过来，一下子愣住了，再听穆言的问题，楼以烟便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知晓。
看到楼以烟点头后，穆言方才再说：“我一直是在穆家的废具阁里拿废具给你们，前几天的那道落雷，其实就是穆家的一件武器出世引下的，它刚好砸中了废具阁，现在废具阁已经倒了，穆家人还在废具阁那里围着，我怎么拿废具给你们？”
面对穆言最后的反问，楼以烟竟是一下子凝噎，她的一双美目不自然地放大，低头喃喃自语着说道：“武器炼成，果然和姜燃说的一样吗，能引下天雷的武器，天火降世！穆家，你们，发展这么快”
穆言看着楼以烟失魂落魄的表现，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几秒钟之后，他方才想通了其中的缘由：穆家一心想要收购天工坊获得他们的炼器秘法，而天工坊也是一心想要崛起，二者是死敌，都想要比对方更快发展，现在穆家一件天火所炼的武器势必要给如今落寞的天工坊一记重拳！楼以烟心头的失落穆言现在完全能够体会到了。
“你们，我”
穆言对于这样的小孩子还是心有不忍，他试图想用言语去安慰一下这眼前失落的少女，但开口时，穆言却又闭上了嘴巴，就算他说，楼以烟也未必会去相信，毕竟这么大一件事情，怎么能是他一个废物能说了算的呢？所以穆言也不打算浪费多余的口舌，换了一套安慰地说辞：
“慢慢来吧，等我参加完族会，在穆家能有些地位之后，我就来帮你们。”
这句话，一下子就让穆言眼前的楼以烟娇躯一震，她低垂着的脑袋微微抬起一点，嘴上幽幽地说道：“你，要去参加穆家族会了？”
穆言被问得一愣，老实地说道：“我有东西必须要拿回来，地位是必须的，等我拿到了，我就”
“呼！”
还没等穆言话说完，一阵凌厉的掌风就打断了穆言接下来的话语，只见楼以烟扬在半空当中的手掌被穆言一手抓住了手腕，而那巴掌要去的地方，正是穆言的侧脸！
“你干嘛？”
穆言淡漠着一张脸说道，他眉梢微挑，倒是注意到了楼以烟颤抖抽搐的嘴唇和那阴影下微微闪烁的一丝明亮泪光。
“唔！”
一声听着让人心疼的鼻音当中，被穆言抓住手腕的那只手掌大力挣脱开了他的束缚，穆言也是识相地放手，而才放手的那一刻，就听到了楼以烟一声尖锐的吼叫：“好啊！权势，滚回你的穆家去！回去拿你的权势！别回来了！”
说完，楼以烟便是转身飞奔离开，而那声嘶吼声一直在穆言的耳边徘徊游荡着，穆言分明是听出了，嘶吼当中一丝不舍的哭腔。
“小女孩啊”穆言哀叹了一声，心中万千感慨汇聚一堂，嘴上有些不争气地对着楼以烟的背影教训道：“小女孩总是把私人感情看得比正事重要。”
本来是算好的棋路，却突然败坏了这样一条，这让穆言一阵郁闷，按原来的计划，他拿到族会头名恢复身份地位之后，他能学习正统的炼器知识，等榨干了穆家的资源之后，天工坊才是他真正起步的地方，他这一年里不断和天工坊的众人打好关系，就是为了未来的发展可以借助天工坊这样一个自由的平台，而不是像穆家这样畏手畏脚，现在倒好，原本打好的感情基础，一下子就让一个小女孩的私人感情影响了，这让他如何不郁闷呢？
虽然想法显得有些阴暗恶毒，但这就是穆言前世培养出来的性格，能利用的资源，他是绝对不会落下的！
“终究还是过了线。”
穆言感叹了一声，他从刚才可以看出楼以烟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情愫了，但也正如穆言所说，正事永远要比私人感情来的重要，而且不管从性格还是灵魂年龄上来看，楼以烟都不是穆言喜欢的类型，她和王梦心都一样，都是穆言关照的后辈，穆言走过的路，可不是两个刚成年的小丫头就能理解的。
“先去完成这计划的第一步吧，下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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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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