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算?”
青雅先未说话,她神色复杂眼光幽邃,似想着什么心事。蓦地,她起身走到木格窗前,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静静说道:“千百年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要与赤翎教争斗相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我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因我而死。世人都说幻簦是先天至宝,而我却当它是万恶之源。我这满是鲜血的一生,都是因它而起。我恨它,好想摆脱它,好想做个普通女孩活下去。可是,可是却做不到,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诞生于这世上数千年,到现在,都一直未能过上平凡安稳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因此这一次的事情,也算是一个契机,让我彻底下了决心。我要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这里。”
“去哪?”小穆并不明白。
青雅回过头看着她。凄美的月色下,那绝世的容颜涌上一抹任谁看了都难以忘却的浅笑:“离开这里,离开中土。”
“离开中土!?”小穆听了大吃一惊,她当即站起来说:“你要去哪儿?青雅。”
“我已经决定了,与阿乔他们一道出海,送他们返回家乡,前往一个不被人知的遥远的西夷之国。”青雅走到阿乔身边,为他理了理有些乱的发鬓,轻笑道:“借着这次机会,离开这个我已经不想眷恋的中土神州。我已经累了,不想去争去斗了。或许,在那荒僻的化外蛮夷之地,能找到不再卷入这些世俗尔虞我诈的桃源之地也说不定啊。”
小穆想要劝阻,但看到青雅的眼神时蓦地止住了。她发现,这女孩的眼神是那么地毅然决然,那么地坚定坚决。或许,此时就是阁主来劝,亦是挽留不住她了吧。她想走的心意已定,况且,那里还是她所爱恋的这个凡人小子的故乡。于情于理,小穆都觉得自己劝不住她。
“真的,要走吗?”小穆试着做最后的挽留,但连自己都觉得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嗯,得走了啊。”
“那,小伞怎么办?他,可是你的家人。一直在等着你,回家。”
“我我不能回去,也不能见他。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坦然自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小穆,我是一个罪恶之人,而正因为他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他了。不然,我心中的愧疚一生都无法抹去。因此,我要走了的事,请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他好吗?谢谢了,我的朋友”
“什么时候动身?”
“明日一早,我就带着阿乔离开。开始着手准备,出海的事宜。”
青雅转过身走到她面前,强忍着悲伤笑道:“对不起,小穆。原谅我不能与你做最后一场比试了。不过”
“不过什么。”小穆的声音有些哽咽,追问道。
“走之前,我想抱你一下吗?”青雅终究还是忍不住,银色的泪花自眼角滑落。“虽然才认识刚不久,但我已经将你视作了最要好的朋友。之前说的和你比试完才和你做朋友的话,全是一时兴起的戏言。对不起,小穆!我我离别之时,我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只想,只想好好抱抱你,我的朋友。”
说完,她张开双臂,静静地站在那里,希冀又渴求地等待着回应。
看着她,小穆亦是控制不住眼泪。她噙着泪,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笨蛋青雅姐!”她低哼一声,毫不犹豫地扑到她怀里,双手牢牢将她抱住。紧紧的,仿佛怕她溜走了一样。而青雅,亦将她紧紧抱住。
“再见了,小穆,再见了,我的朋友。”
“青雅姐,日后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
“我不知道。但若有一日,我回来了。那么一定,我们还可以再见的,绝对!绝对!”
“青雅姐,我等着你,等你回来!无论等到什么时候,我这个朋友,都一定会等下去!等你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穆”
日出时,泉州城里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繁华喧闹。谁也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昨晚离开了谁。有些事注定被遗忘,有些人注定挽留不住。蓦然回想起,却只是空然地失落。伊人去时,杨柳依依;若有复归,不知何日。
公元1295年,在中土游历25年的马可波罗自泉州出海,奉旨送阔阔真公主出嫁波斯,并借机返回欧洲故国。随行之人数多,侍卫之中有一名叫阿乔的少年携家眷跟随,据说此人的先祖亦出生于西夷之国。
此次返乡,阿乔并未带有任何多余的财物,单单只把一只怪伞贴身携带。此伞通体碧蓝凝如翡翠,伞柄纤细形如兰枝。后世者多言此乃至宝,然眼见者寥寥,又无确凿证据。时间长久,便被人当做笑谈,渐渐遗忘。
梦的故事(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