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子的第三问，才真正难倒了所有人。
张子尘提着笔，却并非在思索，而是在迷茫。
他很清楚顾夫子这三问的真正意图。
第一问，夫子一是想考考众人的反应，二也是想借此考查众人凝气功法的扎实程度；
第二问，夫子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真的将他说过的话听进去，能够沉下心来学习典论药理；
而这第三问，夫子只怕是想弄清每个人内心所想吧。
第一问很多人都能顺利答出，第二问能答出来的自然都是真的去借阅《天印百草谈》的人，可是这第三问……
张子尘的心中其实早早便有了答案，可他不知该不该写。
当顾夫子发问之时，那句话便已然在张子尘的脑海中浮现了，可是想想自己的选择，他实在是很迷茫。
不自觉地，他竟抬头看向顾夫子，更巧的是，顾夫子此时也正看着他。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考试前所说的忌讳，刚要低头，却诧异地发现顾夫子竟微笑这冲他点了点头。
顾夫子早就看穿了一切！
张子尘甚至怀疑，顾夫子这第三问，其实问得就是自己一人。
不知怎的，一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张子尘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即便自己没有将那些秘密告诉顾夫子，可这位老人却始终关心着自己！
张子尘不敢再看顾夫子慈祥的双眼，他默默低下头，用已然有些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下：“天之道，利而不害。”
或许，这也是顾夫子一直如此照顾自己的原因吧。
张子尘并不知道，此时百里一然就停在他身后的天上，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
……
没过多久，众人便都已将答案写好，除了某些仍在疯狂挠头的人之外……
百里一然命负责监督的主峰弟子将试卷封好，标上对应弟子的姓名之后全部收回。
第一道试炼，终于结束了。
“诸位稍事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开始第二道试炼。”百里一然一边落回通天阶上一边说。
这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居然还能有休息的时间，不过众人也不敢走远，便都在悬剑台上找了个地方或靠或坐歇了起来。
张子尘知道岳枫这道试炼肯定不顺利，赶忙跑过去询问。
“子尘，你跟我说实话，”岳枫眼中带着可怜和哀怨询问道：“顾夫子是不是有意刁难我，为什么你们都能写出来，我的笔却怎么也写不出啊？”
“你用凝气之道没？”
“啥？”
“凝气啊，将气灌注到笔身上就能写了。”
“我……去！”岳枫双手按着头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顾夫子第一问不是给提示了么？”张子尘此时对好友的头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我以为那老头子耍人呢！”岳枫只顾惊讶，竟忘了压低嗓音，这一句惊呼整个山顶的人都听见了。
“啪！”
“啊！”
岳枫惨叫一声，捂着脸捡起砸中自己的物件刚要怒吼，却猛然发现竟然是他最“喜爱”的那本《尊师论》。
他赶忙缩缩脖子，偷偷瞄了一眼通天阶，不出所料，顾夫子正须发倒竖地瞪着他。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火气……”岳枫这次学乖了，用很低的声音抱怨道。
“行了，别惹夫子了，后面两道试炼认真点就好了。”张子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
经过半个时辰的休整，第二道试炼开始了。
这一次，御剑凌空的人却不再是百里一然，而是换成了燮均。
“第二道试炼……”燮均说话间忽然二指并拢凝气成剑射出，把悬剑台上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四散退避。
剑气直射悬剑台正中，落地后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直径一丈的圆。
这可着实惊到了众人，原本以为燮均只是在剑法上造诣深厚，原来凝气御法之道也这般纯熟！
不过这个行事风格……还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此项试炼，便是一对一与我在这圆中对战，根据被击出圈外的先后顺序分出排名。”
燮均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主峰弟子将一张桌子摆到悬剑台的一角，同时将八个沙漏置于其上。
不少弟子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这第二道试炼竟会是这样的题目。
和燮均对战？只怕很少有人能挺过十个回合吧。
“附带一提，不得使用法宝，本次试炼只考剑法。”燮均喝了一口酒补充道。
“唉……”岳枫幽怨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玉扇收回腰间。
张子尘无奈地摇摇头，他很清楚岳枫的想法，这家伙定然是计划着利用法宝的特殊能力来回躲闪耗时间来着。
“好了，开始吧。第一个，李云笑。”燮均迈步跨进圈中叫道。
“为啥是我啊！”李云笑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
“加油！”看李云笑不情愿，岳枫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在后面大力推了一把，李云笑没有防备，踉跄着撞入圈中，险些趴到燮均面前。
他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正呲牙大笑的岳枫，便赶忙调整身形站好，恭恭敬敬地持剑拱手对燮均说道：“请燮师兄指教。”
燮均冲他点点头，接着便将酒葫芦挂在腰间，而后双手凝气，身旁竟渐渐飘起竹叶来。
燮均伸出右手，竹叶便迅速向其掌心汇聚，最终形成一把长剑。
“竹影！”
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而后所有人都开始有些激动。
三年时间里，燮均从来没有用过自己的宝剑，众人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没想到今日竟有幸能亲眼见到，还能与之一战！
李云笑自然也有些激动，赶忙从背后取下自己的木质长剑，摆好架势。
悬剑台上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清楚，虽然两把剑的材质只是竹叶、灵木，可只要是经过“铸剑”，那么它们的锋利程度就远非寻常兵刃可比。
所有人都以为燮均会让李云笑先出手，却没想到最终竟然是燮均先发起了进攻！
竹叶飞舞间，燮均的身形竟如同山间云雾般飘忽不定，瞬间来到李云笑近前。
李云笑大惊，赶忙后退闪躲，可怎奈燮均身法太快，根本无法摆脱，不得已李云笑只得横剑格挡。
“咚！”木质剑身撞击间，发出其特有的空洞之声。
李云笑没想到这一击的力道竟如此之大，眼看要滑出圈外，赶忙反手握剑支撑，才终于停在了圈子边缘。
不少观战的弟子也偷偷攥紧拳头，替他捏了把汗。
李云笑费力地直起身子，刚要喘气，却不料燮均竟然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大惊之下，李云笑拼尽全力向一旁闪开，可是燮均毕竟老练，身形晃动间也跟了上去，抬手又是一剑。
“唔！”李云笑躲闪不及，被击中肩头，一声闷哼摔出圈外。
旁边的预备弟子赶忙上前扶起，这才发现原来燮均只是用剑身拍在他肩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众人惊讶的了，燮均虽然不出杀招，可手上也绝对没有留情。
“下一个，杜然。”众人暗自忖度间，燮均又开始点名了。
就这样，预备弟子们一个个进到圈内，好的接个十来招，差的四五招便败下来。
张子尘站在角落，随着不断有人被击败，他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用上力道，即便是能凭借凝气之道绕过经脉完成剑法动作，却也只是虚有其表，若是让他与燮均对战，只怕连一招都接不下吧。
正在胡思乱想间，张子尘忽然发现身旁的同伴竟然都开始大笑，而后所有人都开始肆无忌惮第笑起来。
张子尘赶忙向圈内望去，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此时与燮均对战的人正是他的好友岳枫，只不过……那根本不是对战！
岳枫不时发起进攻，每次都是看上去卯足了劲，可当他即将与燮均兵刃相击时，竟又立即收手，跳出老远。
而燮均也不时发起进攻，但岳枫根本不与之硬碰，每次都能成功闪到一旁。
这家伙竟然凭借着身法上的天分，真的耗起时间来！
“这倒也是个法子。”站在张子尘不远处的邱杨随口说道。
张子尘转头看去，不料邱杨竟也同时看向自己，面带讥讽地说：“可这法子也要有相当了得的身法才行，某些人还是别想了。”
张子尘心中瞬间有些难受，邱杨这话虽是针对自己，可他说得没错，即便是耗时间，也足见岳枫过人的身法基础。
“啊！”
就在这时，张子尘忽然听到岳枫发出一声惨叫，再看过去时，岳枫竟已摔到圈外。
张子尘忙跑过去扶起，岳枫则翻了翻白眼惋惜道：“估计我把燮师兄逼急了，让他出了全力……实在躲不开了。”
张子尘苦笑一声，说道：“行了，虽然方法不怎么样，可现在你好歹也是坚持最久的一个了。”
说完，二人便站起身来，就在这时，燮均又开口叫道：“下一个，莫惊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