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夜瑾殊叫人盯着,回到帝都以后依旧传出了流言。
这日,夜流风将夜瑾殊叫到了书房:“殊儿,坊间的传言你可听说了?”
“略有耳闻。”也该叫铭九解决掉那个人了。
“传言,你喜欢顾苏年,所以才会为救她身受重伤,而且,再回帝都的前一夜,是你将喝醉的顾苏年抱回了营帐。”夜流风紧紧盯着夜瑾殊,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就算与那个顾苏年相交甚好也断然不会亲自去抱她!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个,他也不会把他叫过来,“殊儿有何看法?”
“父亲以为呢?”夜瑾殊微笑着看着夜流风,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夜流风明白了,看着夜瑾殊的脸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哎,罢了,你的事你且自己解决。”夜流风最终是妥协了,“回去吧。”
“是。”夜瑾殊离开了书房。
这些日子,夜瑾殊发现顾苏年似乎在躲着自己,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在藏书楼看到他了。
不过,经筵典礼到了,翰林院的官员都忙得脚不沾地,顾苏年见到自己的时候也一切如常,夜瑾殊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他将心中的狐疑按下,投入到手头的工作之中,由于他前段时间的昏迷,本身就已经堆积了许多工作,又恰逢经筵典礼,一时间他倒成了翰林院最忙的人,常常忙到深夜。
经筵典礼过去了,夜瑾殊总算有了空暇,他轻茗着茶,确定顾苏年在躲着自己。
“顾大人到了门口又要离开?”门外传来声音,夜瑾殊听到顾苏年的名字,转过身来,便看到茶水室外,顾苏年的一角衣袍。
“我忘了些东西,过会再过来。”顾苏年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夜瑾殊却皱起了眉头,她果然在躲他。
“顾大人慢走,对了顾大人,听说今晚万颜坊那个新来的花魁要挑选入幕之宾,我们正商量着一起去看看,放松放松,顾大人可去?”门外顾苏年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
“也好。”夜瑾殊似乎能想象出顾苏年微笑着说话的样子,他的眸光看向门外,清冷中带着不悦。
“那我就先进去了,顾大人慢走。”进来的是柳修撰,这个翰林院的滑头。
夜瑾殊眸子看着柳修撰,慢慢放下手中的茶。
柳修撰的脚刚刚跨进茶水室,便看到了夜瑾殊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顿时不知是该进去还是该打招呼,又想起之前自己与顾苏年说的话还有那些坊间的传言,不由得头皮发麻。
“夜大人也在啊!”柳修撰尴尬地笑着,虽然传言范围不广,但依旧有不少人知道,只是敢说的人不多罢了,自己刚刚还叫顾大人去逛花楼,好死不死还叫夜大人给听见了,看他这个眼神,那个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柳大人站在门口做什么?”夜瑾殊收回自己的眼神,端起茶杯。
“没,没什么。”为什么他感觉他的气场这么大啊。柳修撰说着走了进来。
“柳大人,你方才说,万颜坊新来的花魁?”柳修撰刚刚放松下来,便听见夜瑾殊清清淡淡的话语,心里一紧。
“夜大人应该不知道,那花魁也不能说是新来,前一段时间在帝都炒得火热,据说乃是天人之姿,万颜坊一直藏着掖着,前两天传出要选入幕之宾的消息,好多人都等着呢,这不,我们也正盘算着今晚过去看看。”柳修撰索性也不慌了,反正说也说了,“夜大人可有兴趣同去?”
“嗯。”万颜坊,似乎帝都最好的青楼是醉仙阁才对,两年前兴起的。这万颜坊居然能凭借一个花魁暂时压醉仙阁一筹,实属不易。
就这样,翰林院一干官员下衙后,换了常服,结着伴去了这个万颜坊,或许是夜瑾殊的关系,没有人敢在包厢内叫女人,众人就像是去普通酒楼一样,喝酒谈笑,等着花魁出来。
“各位久等了。”酒过三巡,老鸨走上了楼下舞台,“我们花魁月怜为了感谢大家能来捧场,特地给各位献上一首曲子。”
今日来了不少人,万颜坊座无虚席,热闹非凡,风月无边。
喧闹的万颜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浓妆艳抹的老鸨缓缓走下了舞台,楼中的光线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舞台上放下了层层叠叠的轻纱,之间一窈窕的身影抱着一架瑶琴款款走到了舞台中央,那上面早有摆好的琴案。
那女子缓缓坐下,看不清容貌,之间她素手芊芊放在了瑶琴上,铮铮琴音响起,万颜坊中愈发安静了。
早在老鸨说话的时候,包厢内的人就已经出来了,此时楼台之上坐着的都是预定了包厢之人,夜瑾殊也在其中,楼台可以更好的看到舞台之上的场景。
琴音袅袅,让人如置幽谷,花香鸟语美妙绝伦。
一曲毕,轻纱掀起,露出月怜窈窕的身姿,她蒙着面纱,芊芊素手白皙如玉,她站了起来,走至台前,光线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她蒙着面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眼中如含秋水眼角上挑,透出几分媚意,柳叶眉间点着一点朱砂,只这一点便可看出这花魁的容貌绝色。
“月怜多谢大家今日能来捧场,献上此曲以表谢意。”她开口说话,轻轻柔柔如山涧溪流流过心间。
月怜说完边走下了舞台,向三楼走去。
“谢修编对音律颇为精通,不知此曲如何?”翰林院有人问谢绎心。
“月怜姑娘当的上琴艺大家,此曲妙极。”谢绎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和欣赏。
“难怪说这花魁月怜色艺双馨,就是不知诗书礼乐中的诗书是不是也如传闻了。”
“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多谢大家前来,今日我们月怜选入幕之宾,不以财,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月怜姑娘的入幕之宾。”这时候,老鸨上来了。
“老板娘说的可是真的?”她说这话,自然有人会问。
“自然是真的。”老鸨应道。
“那不知何种选法。”
“我们月怜姑娘希望大家以这天上明月作诗一句,姑娘会挑出最得心的作为入幕之宾。”老鸨说着便有小姑娘上来发放笔墨纸砚。
“大家可以开始了,时间是两炷香。”老鸨说完便走下了舞台,一名小厮端了一炷香放在了舞台上。
“作诗啊!”
“这不是便宜了那些书生!”
“你懂什么?月怜姑娘诗书礼乐皆是上等,自然希望入幕之宾能够才华出众!”
起初还有人说话,渐渐的都开始思索起来,当然也有一些放弃的,却也都安静地看着。夜瑾殊原本不想动,眼神自然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顾苏年,漆黑的眸子一下子就变得莫测起来。
顾苏年在写诗,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一身青衣凛然如松,又温润如玉一派山清月朗之资。夜瑾殊忽然嫉妒起这个月怜,顾苏年躲了自己一个多月,如今又快十月入冬了,她将近两个月没怎么与自己说话,却在这里费心为这花魁作诗,夜瑾殊也不管这花魁是女子的事实,他也知道顾苏年如此只是为了那些流言,但是心中就是有些生气。
他也不说话,周身清淡的气质忽然就有些清冷了起来。夜瑾殊沉默的提笔,略一思索,下笔,写上一句诗,题上自己的名字。
“夜大人也对这月怜感兴趣?”柳修撰见夜瑾殊写了诗,不由得笑得意味不明起来,说话的时候,眼睛轻轻的瞟了顾苏年一眼。
“呀!夜大人也写了,那还有我们什么事?你们说是吧!”
翰林院一行人不由得都看向了夜瑾殊,顾苏年也不例外,她的眼神很平静,不起波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中燃起了莫名的怒火。
“我对她没兴趣,不过随波逐流罢了。”夜瑾殊淡淡的说,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了顾苏年。
非常神奇的,顾苏年心中的怒吼一下子就平息了,她移开眼,没有说话。
很快两柱香的时间过了,有人来收走了诗句。
万颜坊又热闹了起来,只是翰林院一行人的气氛有些怪异,不少人借口回了包厢,楼台上就留下了夜瑾殊和顾苏年。
“我也回去了。”顾苏年站起来,向楼上包厢走去。
夜瑾殊没有说话,也站了起来,跟在了顾苏年的后面。
不多时,老鸨又走上了舞台。
“各位,我们月怜姑娘选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是谁?老板娘你快说!”
“各位别急。姑娘说啊,这论文采当属夜瑾殊夜公子最好,论最得姑娘心的要数顾苏年顾公子。”
“那到底是谁?”
“奴家之前不是说了吗?最得姑娘心的就可以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老鸨笑地像朵花一样,“这最终结果就是,顾苏年顾公子有幸成为月怜姑娘的入幕之宾。”
她的话说完,夜瑾殊也不想管下面到底有多热闹,有多少人羡慕她,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压着一团怒气,让他想要拂袖而去。包厢内的气压随着夜瑾殊周身的清冷环绕而降低,包厢内也没有人敢去向顾苏年表示恭喜,夜瑾殊就算只是个五品修撰,但他还是夜家二少爷,包厢内谁也不敢在他明显心情不好的时候,触他的霉头。
“咚咚咚。”有人敲门。
是老鸨,夜瑾殊收敛了自己得气息,再次恢复了清清淡淡的样子,包厢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奴家是来请顾公子去见月怜姑娘的,不知顾公子?”老鸨眼睛在屋内转了一圈。
“有劳了。”顾苏年微笑着对她说,老鸨脸上的笑更深了。
“顾公子请。”
就这样,顾苏年走了,夜瑾殊自从之前得气息外放,就一直是清清淡淡的样子,就算顾苏年离开了房间向楼上走去都没有反应。
“继续。”夜瑾殊看向安静得同僚们,淡淡的说了一句。
众人嘴角抽搐,现场的人谁不知道你对顾大人的心思,你坐在这,他们能自在就有鬼了。但是他们依旧听了夜瑾殊的话,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瑾殊手中的茶满了又满,楼下也走了一些人来了一些人。
“啊——杀人了!”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楼里一下安静了,之后便听见茶杯落地的粉碎得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