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了起来,朝洗手间走去,就在我经过那散发着浓郁古老气息的舞台时,我突然心头一热,朝吧台走了过去。
我能给我的朋友唱一支歌儿吗?我跟吧台的工作人员说。
可以,他很乐意地点头说。
于是,我借了一把淡黄色的木吉他,朝舞台走去。
舞台上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注视着舞台的方向,我平静地拿着吉他,穿行在黑暗中,坐在一把木质高脚椅上,突然,一束强光倾泻而下,照耀在我身上,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火把。
我微微垂着视线,安静地坐在圆锥形的舞台灯光下,我轻轻地拨动琴弦,唱了一首海子的诗歌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吧!喂马、劈柴,去周游世界吧!”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吧!告诉他们我的幸福呀!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啊!”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吧!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啦!”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呀!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掌声一团一簇,因为在这样的酒吧里唱歌儿,即使你唱得再好,也很少会有人鼓掌,可是萧远山一行人却噼里啪啦一阵猛拍,让掌声显得格外突兀。
我回到位置上时,萧远山给了我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并没深没浅地猛拍我的后背。
萧远山,你以为你在拍桌子吗?
差点儿被你打背过气去。
“晓虞,太好听了,你比王菲唱得还好呢!你以后就是我的留声机了。”他激动地说。
留声机?我还dvd呢?
我推开他,他立刻跌在了沙发上,看来已经完全醉了。
气氛却越来越热烈,我已经记不清自己统共喝了几杯,或者是喝了几瓶,总之,只要有人举杯,我就场场不落,酒杯碰撞,一饮而尽的感觉很豪,很爽,我很喜欢。
于是,我醉了。
醉得很彻底。
呵呵。
可是喝醉的却不仅仅我一个,肥沃的林笑笑几乎趴在了萧远山的身上,还掐着他的脖子,不知道在干嘛;另外几个平时就不大和睦的女人,此时正借着酒劲,热烈地讨好着蓝妮,说到真诚处,还悄悄地洒了几滴眼泪,而剩下的几个没心肝的,还在频频地干杯,不停地chrees。
林笑笑突然回过神,大喊了一嗓子:该吃吃,该喝喝,该唠唠,该干嘛干嘛!然后咕咚一声,又倒在了萧远山瘦弱的小身板儿上,仿佛陨石坠入大气层,在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我缓缓站了起来,周围的景物像空中的漂浮物般摇摆不定,我用残存的意识告诫自己,不能再喝了,可是身体已经变得轻飘飘的,那种感觉,仿佛置身于九重天上,脚下踩着软绵绵的云彩。
我尽量挺着脊背,尽量不要盯一个地方看很长时间,尽量不要撞到任何人,尽量不要露出醉态。
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漆黑而狭窄,此刻,我的脚不但踩着棉花,脑袋也开始眩晕了,因为头顶的那几盏猫眼灯已经出现了重影,两侧的墙壁也变得歪七扭八,而这时,我又偏偏撞到了一堵墙,我心里清楚,那并不是什么墙,而是一个人。
和我一样的醉鬼。
“对不起。”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呦,你不是刚刚那个唱歌的女孩儿?你的歌儿唱得真好,我都没听过,再唱一遍吧!再唱一遍吧!”
我闻不到他身上的酒气,因为我身上的气息盖过了他的气息;我也看不清他的脸,可却能从那抑扬的语调中辨析出那声音中的龌龊。
我是真醉了,而他究竟有几分真醉几分假醉,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把身体靠上了墙壁,这样我既不会跌倒,也不会碍着别人走路,可那人却伸手去拉我的胳膊,虽然我醉着,我也知道他的举动不怀好意。
我用力地推他,可是却像一个面团打在了一朵棉花上,以柔克柔,软绵绵轻飘飘的,不起任何作用,然后,我感觉到一双手臂突然抱住了我,然后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那一瞬间——
我怕了!
真的怕了——
远山远山,快来救我,我遇到坏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