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发动了,速度很慢,在连续转过两个弯以后,我们就驶离了停车场出口。
我望着窗外,路灯还整齐地亮着,昏黄而暧昧的灯火,在微微的蓝色荧光中一直延伸至远方,街道上的积雪已经被环卫的机械设备推至道路两侧的绿化带,我们的汽车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有一点点孤独寂寞。
我用眼睛偷偷瞄了他一眼,他依旧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我有些着急,因为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的家住在哪儿,而我对青城的街道并不熟悉,我不知道,他究竟要开往哪里?
“我住在西市区西沙一街。”我小声说。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依旧望着窗外,就在我适应了这种沉默之后,他却突然打破了这片寂静:“你和谁住一起?”
“啊?”我立即转过头:“哦,我自己住。”
“你哥呢?”他嗓音平静。
“他也自己住。”
“你男朋友呢?”
“我没有男朋友。”
“你平时怎么上班?”
“我坐公交车。”
“你几时到的青城?”
“去年十一月。”
……
我看着他,他依旧面色如水,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娴熟地更换着档位,可是这个奇怪而善变的男人,刚刚还惜言如金,可一张嘴就劈哩啪啦地问了这么多问题。
一朵美丽的奇葩。
汽车驶入了我居住的居民区,我指挥着向啸天到了楼下,我握着背包的带子,诚恳地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我的谢意,不过还是非常非常谢谢你。”
“你说过很多次了。”他嗓音凉凉。
我觉得我还在发烧,因为我的脸还是微微发烫:“好,那我就不多说了,不过,那三千块钱要是不够支付这辆车的维修费和你的检查费,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负责的,请放心。”
我河晓虞虽然平时有点儿迷糊、又有点儿傻,但是非对错向来泾渭分明,而且,亲是亲,财是财,情是情,我必须严格分开,即使他不需要那些钱,可是我却不能装糊涂。
向啸天突然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我时,眼睛布满笑意:“好,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就等着收账单吧!”
“嗯。”我用力地点头:“好的,那再见了!”我刚要下车,他立刻说道:“先把钥匙找到。”
“嗯,好吧。”我打开了背包,开始在包里翻找,伴随着一阵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我翻找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片刻后,我垂头丧气地说:“完蛋了,钥匙不见了,怎么办?”
“找锁王开锁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成分。
“可是天还没亮啊——我怎么这么糊涂,到底把钥匙丢在了哪儿?”
他抱着肩膀,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好想想,你昨天出门的时候,怎么锁的门,然后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会不会落在你家了?”我瞪着明晃晃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不可能,我从未翻过你的包。”他用眼角斜睨着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连忙解释。
他转头望向窗外:“郑板桥说人生难得糊涂,可河晓虞——你是难得清醒。”
我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