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似水,柔和月光倾洒,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
洛子依静静站在北阁楼顶之上,望着南阁中闪烁着的灯火微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流出,精致的俏脸上流下一道浅浅的泪痕。
一阵凉风轻轻吹过,风可以吹干泪珠,吹干泪痕,却吹不走伊人心中的离愁。
“子依,准备好了吗?”
皇甫峻站在洛子依身后,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洛子依,柔声问道。
“…”
洛子依静静的望着南阁,仿似思绪都已经飘到南阁中,没有听见皇甫峻的话一样。
“唉~”
皇甫峻望着洛子依的眼中充满无奈,洛子依心中难受,他的内心何尝又不难受呢?无论是洛子依还是独孤晨,都是他皇甫峻的义子义女啊,亲手带大,情感怎能不深厚?
“罢了罢了,我等会儿再来吧。”
皇甫峻叹息摇头,似是也有些于心不忍拆散两人,说道。
“嗯。”
洛子依站在原地,没有回头,目光始终留在南阁中烛火微明的房间,轻声回应道。
“痴儿怨女啊!”
皇甫峻恨铁不成钢,狠狠的甩了下绣袍,不见了踪影。
“晨儿……”
洛子依望了许久,开口了,声音哽咽如丝。
她清楚自己或许会与独孤晨有着分别的一天,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了,前几个小时,两人还一起出府,谁知道几个小时候,就不得不面对离别了。
“子依,时辰已经到了。”
皇甫峻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洛子依身后,催促说道。
“义父,你就让我再看看晨儿好不好?”
洛子依眼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似是洪水般从眼眶中涌出来,可怜兮兮的望着皇甫峻,说道。
“不行!”
皇甫峻斩钉截铁的回答。无论是为了洛子依,还是为了独孤晨,他都必须把心狠下来。
“为什么?”
洛子依望着皇甫峻,满脸不解,她不清楚为何一向宠溺自己的皇甫峻,今此如此冷漠无情,好似另一个人。
“你可以保证见了晨儿后,你还有心思去沧澜学院?”
皇甫峻面无表情,质问洛子依,实际上他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也非常的难受。
“…”
洛子依怔怔的望着皇甫峻,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你可以保证,我再让你和晨儿见一面又有何妨?”
皇甫峻语气一软,又说道。
“我不能保证。”
洛子依沮丧的低下头,可以说她从来未有低过头,更没有低头的习惯,只是这一次的现实让她有些无力,压得她不得不低下头。
“所以还是听义父的话,乖乖去沧澜学院中修行。”皇甫峻走近洛子依面前,轻轻摸着洛子依的头,劝说道。
“义父,子依这十多年来,可曾有求过你?”
洛子依低着头,望不见洛子依此刻是何种表情,不过从一滴又一滴掉落在地的泪珠来看,她的内心、她的表情无疑是悲伤的。
“…”
皇甫峻微微一愣,沉默片刻,说道:“不曾求过。”
“义父,如今子依有一事相求,只求义父答应。”
洛子依依旧低着头,泪水也不断往地上滴落,不知何时,白皙的玉手拽紧了衣角。
“如果是请求不去沧澜学院,便不用开口了,我是不会答应的。”
皇甫峻狠下心,拂袖转身,好似铁石心肠般。
“不!”
洛子依猛地抬起头,面容有些憔悴,眼神希冀的望着皇甫峻的背影,说道:“我只求义父允许我再见晨儿最后一面!”
“…”
皇甫峻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即便非常微小,也足以证明他此时的内心已被震撼到了。
“哪怕只是远远的再看他一眼,子依便心满意足了。”
洛子依无力的蹲下身子,头埋在大腿上,轻声哭泣。
此刻的她,早已不是闻名云宗之城的冰山美人,只是一位,堕入情网无法自拔的脆弱女子。
皇甫峻转过身,望着轻声哭泣的洛子依,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股老泪纵横的感觉。
他之所以逼迫洛子依前往沧澜学院修行,是不希望洛子依把这等修武天赋给埋没了,更不希望独孤晨这等妖孽因为情之一字,而毁了这一生,因此他才狠下心,决定让两人各自奔赴前程。
良久,皇甫峻开口了。
“罢了罢了,等晨儿熟睡过后,你再去见一面吧,凌晨卯时整点,我来接你离开。”
说完,皇甫峻再一次不见了踪影,这一次是彻底的离开了。
“多谢义父成全。”
洛子依擦干泪水,露出喜悦的笑容,此刻已经是凌晨丑时,也就是说她还可以与独孤晨呆两个小时左右,尽管时间非常短,但她已经很知足了。
皇甫帝国位于武灵大陆的东南部,而沧澜学院接近武灵大陆的中央,这距离哪怕是皇甫峻不眠不休也需要三个月,而距离沧澜学院招生只有半年时间了,这时间不可谓不急促,同时这也是为什么皇甫峻如此焦急的缘故。
……
夜已深,南阁中灯光熄灭,使得本昏昏欲睡的洛子依恢复了精神,她一直守候这一刻,为了这一刻,她似是等待了万年之久一样。
洛子依轻轻一跃,从打开的窗户跃进室内,莲步轻移,望着已经沉沉熟睡的独孤晨,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又怕独孤晨突然苏醒,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独孤晨,室内充满着短暂的温馨气氛。
等过了会儿,洛子依见独孤晨已经陷入深度睡眠,试探性的叫了两声。
“晨儿…晨儿。”
独孤晨没有任何反应,疲惫如枷锁般将他心神束缚,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见独孤晨没有反应,洛子依心中便更加大胆了,修长纤细的玉指轻轻戳了戳独孤晨的脸颊,独孤晨依旧没有反应,又使劲戳了戳,独孤晨还是没有反应。
“是真的睡着了。”洛子依轻声呢喃道。
“晨儿…”
洛子依刚想说话,眼前一黑,一股疲惫感似是猛兽般将她吞噬,沉沉昏倒床边,熟睡过去。
……
凌晨卯时前一刻(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子依,子依,醒醒,醒醒。”
耳边传来一道叫唤的声音,令得熟睡过去的洛子依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子。
“你怎么睡着了?”
皇甫峻有些恼怒的望着洛子依,说道。
本来给她两个小时便是让她赶快与独孤晨道别的,没想到她竟睡着了,这怎么不让皇甫峻生气?
洛子依望向皇甫峻,眼中神色愧疚,说道:“义父,我……”
还不等洛子依把话说完,皇甫峻便不耐烦的挥了挥绣袍,说道:“行了行了,还有五分钟,赶紧把你想说的都说了,想做的都做了,五分钟之后我来带你走。”
闻言,皇甫峻又消失不见,实际上是站在了南阁的楼顶,他不想耽误洛子依这最后五分钟的时间。
等到皇甫峻离开后,洛子依一阵失神,呆呆的望着独孤晨,此刻她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又岂是五分钟可以说完的?
五分钟这三字,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想,让她心中的话不知从何开始对独孤晨诉说,就这样呆呆的望了独孤晨一阵子。
宽敞的房间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安宁到连一根银针、一个心跳声都足以清晰听见。
“我……”
洛子依刚刚开口,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了皇甫峻的声音。
“好了,凌晨卯时已到,我们走吧。”
语气斩钉截铁,刻不容缓,似是毫无商量的余地。
洛子依轻轻“嗯”了一声,便被皇甫峻给带走,来到南阁门前,走在小道上,慢慢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嗒。”
“嗒…”
“嗒……”
一道又一道听进耳朵中非常细微的脚步声,但传进洛子依的耳中却十分沉重。
皇甫峻望着眼前的南院的圆形巨门,轻轻说道:“走吧。”
洛子依不语,紧跟在皇甫峻身后,当右脚迈出南院之刻,无数回忆似是洪水般淹没脑海,眼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子依,我没事。”
“嘿嘿,闲来无事,还不如过来好好欣赏子依你的倾世容颜。”
“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独孤晨以双生花起誓!此生不求与她同生,但求与她同灭,如有违背,万劫不复!”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滴滴的呢。”
“等我登临武道巅峰,光明正大迎娶你,让你嫁入我独孤家之后,我才可以碰你,不然我的心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
心中似是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如果此刻不把心声说出,她将会留下深深的遗憾。
只见洛子依又转过头,往回跑了三步,突然大声喊道:“晨儿,不许你忘了我!”
“晨儿!不许你不想我!”
“晨儿,不许你再对其他女人发情誓!”
“晨儿……子依舍不得你……呜呜……”
楼阁中一片寂静,似是独孤晨已经熟睡了,完全听不见。
洛子依突然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皇甫峻看着洛子依,叹了口气,走回去去拉她的手,洛子依却反常的挣脱了,只是怔怔的看着南阁一阵出神。
挣脱动作太大,洛子依玉手上的戒指轻轻掉落在地,皇甫峻看了一眼,没有去捡。
许久许久,洛子依才慢慢转过身,望着皇甫峻,说道:“义父,走吧。”
“嗯。”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