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乔伊盾跑下来,种马赶忙跑过去跟在他后面,乔伊盾对它的了解可不比酒鬼少多少,他有些忌惮地停下回头警惕极影,大公马停下脚步,前蹄刨着积雪,顿着硕大的头颅咴咴直打响鼻,母马则跑过来又掉头跑向草场,而后又不甘地重新跑了回来。
他选了一处距离冰坑最近的地方,抡满臂力,锤头在冰层上怦然炸开,然后弹起,碎冰渣飞向他,被震得生疼。冻水泉是整个北最冰冷的泉水,即便是夏季气温最高的日子里,水面也会浮着一层薄冰。烈火煅性,冻水淬锋——铁匠老爷选择冻水泉的原因。
与随后赶到的酒鬼像平时打铁那样默契配合,轮流砸着冰层,他满脸冰渣,却没感觉到一丝疼痛。彼岸已经不再兜圈子,它一声声快要断气的哀鸣,冰冷的冻水泉就要没过它的鼻尖,但冰层却没有被砸开的迹象。极影在他们身后不停地来回走动,蹄声沉稳有力却带着焦急。
乔伊盾丢掉铁锤跑到岸上找了一块大石头:“你最好离远一点!”
“让我来吧小子,”酒鬼也爬上来嘟囔着,“我看八成断了腿。”他举起了一块足以砸扁白熊脑袋的大石头。经过一番折腾,冰层终于破开,可他的小马驹却似乎僵住不动了,乔伊盾丢掉熊皮纵身跳入冰冷的水里,他忍着刺骨的冰冷勉力游向小马,身后传来酒鬼的破口大骂声。他抓住马儿的笼头往回拉,但实在太难了,因为他的身体再次慢慢变僵,不过好在刚才轮着铁锤,身上的热气比他跌落水里的时候好得多。
“抓住!”酒鬼甩出麻绳,“小子,别松!”
小马儿被拖到岸边,然后被酒鬼扛到了岸上。小马的四蹄缠在一块,无法动弹,黑亮的毛皮湿漉漉的,睁着惊恐发红的双眼,浑身颤抖。
“好啦,我们的骑士先生救了一匹死马!”酒鬼拍了拍身上的水,“你还能走动吗?”
“但它流着雪原白马的血!”乔伊盾坚信不疑。
酒鬼突然向后翻,大公马叼着他的领子。
“小子,放开!离我远点!”酒鬼冲着站在他身后的大公马咒骂。公马却没有跑开,低沉突突的响鼻表达着不满。
乔伊盾帮小马擦干身上的水,然后把整张熊皮盖在小马的身上,酒鬼提着斧子往铁匠铺走去,等离得远一些的时候他大声说道:“我敢保证小马活不过明天,不信走着瞧。”
极影飞奔追过去,那家伙跌跌撞撞提着斧子大声咒骂着往山上冲。
“博兰诺先生,我要给小马驹烤烤火。”乔伊盾只穿一条短裤回到铁匠铺。
“孩子,烤火对它是没用的,你要知道马儿的四条腿可能已经废了。”
“我敢肯定它的四条腿没有断掉,况且您不是说‘可能’吗?那也说明它的腿可能没有坏死啊。”
“是的,我赞同!然后我们今晚夜里好好倾听小马的哀鸣,濒死的哀鸣!”酒鬼坐到火炉边。
“它身体里流着雪原白马的血,那就有雪原白马的耐寒特质,它会站起来的。”乔伊盾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身上直哆嗦。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一切,剩下的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了。”铁匠老爷安慰乔伊盾。
乔伊盾穿好了衣服,从墙上取下宝剑出门而去。
“这小子八成是疯了。”
“让他去吧,他得让它结束痛苦。”
彼岸静静地躺在熊皮底下,一动不动,呼吸声也很轻。乔伊盾有些伤心,彼岸是伊思里博恩河汗血马跟雪原白马的马驹,雪原白马素以耐寒、擅长长途奔袭为原民所喜爱,在冰冷的北生活了上万年甚至更久;而伊思里博恩汗血宝马的生命力极强,一旦成年就会很少出现疾病,它们的寿命一般跟主人一样,盛年时期极为漫长,但他的小马驹却倒下了,它甚至还没有成为一匹真正的战马。他感到无可奈何,连想哭都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哭,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和一柄宝剑是乔伊盾根植于心的最初愿望,而直至现在,这个愿望非但没有被淡化,反而成了一种渴望,或许正如他的家训所说的——战马踏破疆场,钢剑守护和平!——在影响着他。
他抽出了宝剑,剑鞘滑落在地,他慢慢走向彼岸,极影高大的身躯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乔伊盾,而后却和母马突然转身离去,走向远处的马群。
“连你也放弃了吗?”乔伊盾望着极影嘟囔道。
小马驹的耳朵动了动,睁着眼看着乔伊盾、乔伊盾里的利刃。小马的蹄子挪动了一下。
乔伊盾丢下本该给小马结束痛苦的宝剑,双抓起熊皮在马儿的身上来回磨蹭——对,它的脚还没有废,它还能站起,乔伊盾心理掠过惊喜,充满期待——等他双酸痛,满头大汗的时候,小马有力的响鼻把乔伊盾吓了一跳,小马回转脖子看着乔伊盾。
“博兰诺先生,它没事,彼岸没事!”乔伊盾高兴极了,这可比他从父亲里接过宝剑的时候更加开心。
“也许只是回光返照,反正我不信,等他站起来再高兴也不迟!”酒鬼给他泼了一盆冻水泉的冷水。
去你的,乌鸦嘴莫哲——乔伊盾对酒鬼的劝告不削一顾。
马儿终于站起身,它的四蹄还有点迈不开步子,但站了一会之后它浑身一抖,粘在身上的积雪一干二净,露出一身亮黑色的皮毛,就像阳光下的黑色绸缎,精光闪耀。
“好样的!”乔伊盾惊喜道,“我就知道你的脚没事。”
乔伊盾没有跳起来欢呼雀跃,他得让小马儿知道谁说了算,得让它吸取教训!它要是还保持这样的态度那它就是长得再漂亮也一无是处,即便是让老哥卡帕里奥开膛破肚也不为过。
他抓起地上的宝剑,拉着湿透的缰绳,盯着彼岸灯笼般的炯目:“我是你的朋友而非敌人,记住,今天是你重生的日子,我们共同浴雪,某一天我们将并肩而战。”
唰……宝剑划过马鬃,黑色的粗硬鬃毛随着微风飘向彼岸的脑袋,钢剑在它的眼前闪过:“不然,它会是送你最后一程的朋友。”
彼岸响鼻突突,顿首踢蹄,乔伊盾解开马缰:“走吧,今天到此为止!”彼岸应声奔向马群,乔伊盾顿感浑身酸痛疲累,想必彼岸也是如此,他打定主意改天再继续尝试,他相信会有意外的惊喜,况且现在马儿需要恢复体力。
太阳西照,冷风刮来,一切显得萧瑟阴冷,视线所及的最远端便是隐入天幕的覆雪山脉,雄浑如白色巨龙,越过覆雪山脉往西北方向便是比斯巴曼北迁之后最北部的一座小镇——白地镇,也是挡在原民南下的第一道关卡。从铁匠老爷那里经常听到有关白地镇的一些消息,但那是不好的消息,最近白地镇小规模冲突频发,气候恶劣导致原民生活越来越难,南犯次数以及规模陡增。
他的兄弟们在度过十六岁以后就离开了铁匠老爷,被父亲派往各处要塞,协助守城的指挥官处理相应事物,而自己已经年满十六,乔伊盾不知道他的公爵父亲会让他去哪里,但很快他就会得到父亲的命令。
马场的周边是一条流入冻水泉的溪流,冰封已久,小溪边的白拓木积雪覆盖,那也是铁匠老爷比较钟爱的烧制炭火的硬质灌木,而制作一把上好的硬弓非白拓木不可,自从来到冻水泉之后,铁匠老爷就不断教会他制作良弓的方法、锻造宝剑的工序。不可否认他的剑术谈不上精湛,但射箭的准头他颇有把握。
上好的硬弓需要选择笔直的拓木,不老也不嫩,经过烘干之后再用马尿泡个十来天,然后加工,弓弦则采用春季极为少见的柞虫茧水煮抽丝编制而成,这些都是老铁匠独有的秘诀,用他的话就是不轻易告诉别人的古老技术,马尿泡出来的弓胎回弹好,劲道十足,经久使用而力道不衰,柞虫丝具有抗潮湿回弹好的特征,乔伊盾对此了然于胸。他可不想跟他的老哥卡帕里奥那样随便应付,然后把弓拉断,当然,凭卡帕里奥的蛮力,普通人用的弓箭在他里都是有可能被拉断的。在性命攸关时刻,弓箭必须保持杀伤力——这是乔伊盾对弓箭的基本要求。
暮色四沉的时候远处传来酒鬼的呵斥声,八成又是被大公马踢飞了。酒鬼从哨兵树后闪出,身后的母马似乎驮着什么东西。
“小子,今晚给你尝尝烈子酒,暖暖身!”酒鬼向他招,乔伊盾自顾拿着新砍下来的白拓木往铁匠铺而去,他要制作一把称的良弓。
酒鬼在给两只雄鹿剥皮,这家伙在当铁匠以前多半是屠夫,动作利索。他递给乔伊盾满满一大杯鹿血,透着酒气和血腥味,还有说不出的臊味。老铁匠已经点燃了屋外的火盘,火光照亮屋前的平地。
“小子,这可是个好东西。”酒鬼叼着烟斗继续里的动作,“这东西能让你在床上像一匹烈马。”
“你管这叫好东西?”乔伊盾仔细闻了闻杯血,嗯,在床上像一匹烈马,烈马都是站着睡觉的,我可不想站着睡——乔伊盾心里嘀咕。
“乔伊盾,这个能让你身体暖和起来,能让你像彼岸一样耐寒!”老师傅叼着长嘴烟斗诡笑着,“趁热喝了它,待会鹿血就凝固了。”
他确实是口渴难耐,一仰脖子,几乎是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完了之后杯底一层乳白色覆盖着血浆。齿间跟鼻腔带着一股腥味,更要命的是呛人的臊味。
酒鬼哈哈大笑,他从雄鹿的两腿间轻轻切开蛋囊,挤出一只硕大、冒着热气、覆满血丝的白色稿丸叼在粗黑胡子密轧的嘴里,咬开之后奶酪一样的白色液汁喷出,挂在胡子上:“这就是雄鹿烈子。”
乔伊盾胸口一阵汹涌,他跑到一边干呕,想把胃囊里的所有东西倒出,但他什么也没吐出来,烈子酒——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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