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翎渊城城门前。
站在巍峨的城墙下,仰望恢宏城门上那用剑刻下的“翎渊城”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金越不禁感叹:“翎渊八祖,当真气魄不凡!”
城是八祖联手所建,城的气魄,便是八祖的气魄!
司徒墨云将一块黑铁令牌交给城门守卫查看,令牌上刻有司徒家的星辰家徽。
那黑脸守卫明显是认识司徒墨云的,但当司徒墨云将令牌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他看着令牌上那颗独一无二的星辰时脸上的神色无比严肃恭敬,待检查无误后,才将令牌双手交还给司徒墨云。
“少岛主请。”
守卫们让开了道路,司徒墨云向那个黑脸汉子点头致意,随后他等了等,待众人跟上后与金越一起踏进了翎渊城。
看着映入眼帘的景象,金越脸上的表情有些讶然。
错落有致的府邸,每一座好像都有自己独立的风格,兴许是每个家族自己传承下来的建造习惯,但这些宅院都座落在一座城里却让人觉得没有丝毫冲突与违和,看起来反而极其协调。
对,协调。这座城给金越的第一感觉就是协调。这感觉不单单来自于建筑,还来自于人。
金越面前正对着的就是一条宽敞的青石街道,街道两旁有不少做生意的摊贩,却没有很刺耳的吆喝声,路过的人如果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会走过去,付了钱后离开,相熟的还会和老板闲聊几句,双方脸上都是友善的笑容。
街上的行人姿态闲适从容,仪表整洁大方。人数颇众却没有想象之中的喧哗吵闹,也不过分安静让人觉得缺少活力。一切都是刚刚好,刚刚好的协调。
金越觉得自己把目光放到翎渊城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很明显如今的翎渊城人口基数庞大,而且民众素质极高,生活富足,这正是千金堂最喜欢也最需要的客人。
更别提翎渊岛每天还有那么多自内陆而来的渡客,这一点乘船而来的金越可是亲眼所见。
金越正在心里考量翎渊城的商业前景,那边上官凌桀却和司徒墨云打了个招呼,径自离开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人潮中。
金越看了看上官凌桀离去的背影,没有说什么。
“金堂主若是有兴趣,明天我带你在城里逛一逛。”司徒墨云见金越一脸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翎渊城的街景,善解人意地道。
金越感激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谢过大少爷了。”
一行人由司徒墨云领着,走过七八条大大小小的街道,再拐过一个街口,便看到了静处在此的司徒府。
两株常青树旁屹立着两只昂首的石狮,威武凛然。石狮后正对着两根漆红的梁柱,支撑着梁顶的上品黄岩瓦。洁白的围墙干净的如同上等的白绸,几方草坪绿草如茵,几颗点缀的小树生机盎然,门口两名持刀的门卫肃立不动,尽责的守卫着身后高三丈三,宽二丈二的黑色铜金吊狮环大门,此时大门正敞开着,可以望见里面整洁的院落里那几株桃花树已经开出了粉艳的桃花,像是醉酒的美人,美得让人心悸。
门梁上正中悬挂着三尺长匾,上有蓝底金字,书曰:司徒府。
作为翎渊城第一世家,府邸却独处城中略显偏僻的位置,司徒家的低调让金越很有好感。当金越跨过司徒府的门槛,一直静立在府门右侧的老管家高声喊了句:“贵客上门,奏礼乐!”
院内早已准备好的仪仗队吹奏起了迎接贵宾的礼乐,一切的规格和礼数都是最隆重的。
这番盛景,根本就不像是金越意外迟到了半日的样子,反而让金越觉得原本定好的就是自己会在这个时间到来!
本来金越已经做好默默进府的准备了,毕竟他本身也不是个讲究排场的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夫人竟然在自己误了原定时间的情况下依然准备了如此盛大的迎接仪式,礼节上没有丝毫差错。外界常说这位夫人贤良淑慧,治家有度,哪怕家主司徒君毅常年不在,司徒世家不论内外也未曾有过丝毫纰漏,此番金越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所言不虚!
司徒府很大,府内族人绝不在少数,但此刻却没有一个族人出现在院内,就连藏在暗处偷看的都没有,足见这位夫人治府有方。
巍峨的正殿大气磅礴,看上去无比的庄严厚重。一位华服女子站在殿前,丹唇轻启,婉约端庄的声音在礼乐中说不出的和谐动听。
“财神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妾身已筹备好晚宴,还望金堂主赏光。”
金越施施然还了一礼:“有劳夫人费心了。”
欧阳冥月点了点头,对从门口走回来的管家说道:“雷叔,带金堂主去客房歇息吧。”
那管家应了一声,上前来请金越。金越再次对欧阳冥月拱了拱手,便随管家离开了前院,沐骁等人也是尽职尽责地将金越带来的箱子一起搬了过去。
仪仗队有序地离开,欧阳冥月摄人的丹凤眼微挑,多看了跟在金越身边的华空悲一眼。
“云儿,跟娘进来。”
司徒墨云见母亲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也是在心里松了口气。财神临府实在不能等闲视之,司徒世家闻名大陆,在这件事上若不能好好应对实在有些不好看。
进了正殿,司徒墨云刚要开口,欧阳冥月却冲他摆了摆手,温声道:“坐下喝口水吧,那些事不急。”
见母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司徒墨云只好点了点头,从一旁侍女的手中接过青瓷茶杯喝了口茶水。
“那天你走后不久,我收到一封信,信中说你们会被司马家的人埋伏截击。”仔细打量了一遍后确定爱子没有受伤,欧阳冥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司徒墨云抬向嘴边的杯口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愕然:“司马家内部有我们的人?”
欧阳冥月摇了摇头:“寄信的人是司马相蔺。”
司徒墨云皱眉,似是想不通司马相蔺为什么会做这种背叛司马家的事情。
“他不是在背叛司马家。”欧阳冥月好似看穿了司徒墨云心中所想,接着道:“司马相蔺明知这次行动会失败,也清楚事情若是传回我耳朵里我定会迁怒于司马家,所以他提前将这个消息告知与我,希望我在确定你没事之后对司马家这次愚蠢的行动网开一面。”
“这个做法看上去很蠢。”一直默默喝茶的司徒墨云突然说:“但对司马家来说却无疑是救命的一封信。”司徒墨云看向一脸平静的欧阳冥月。
欧阳冥月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我现在并没有感觉到愤怒。而且托他的福,迎接金堂主的仪式没有因为这突然的变故变成笑柄,财神盛誉仍在,司徒家也美名依旧。”
欧阳冥月轻叹了口气:“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可惜却生在了司马家。”
司徒墨云沉默半晌,说了句:“他对自己家族的热爱使我感觉到危险。”
欧阳冥月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跟娘说说路上的事。”
司徒墨云放下茶杯,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听到司徒墨云说司马家竟出动四十架鹿筋弩的时候欧阳冥月明艳动人的玉容还是阴沉了下来,直到司徒墨云说鹿筋弩应该是司马方徽个人的决定而非司马家主授意才微微缓和了些。
当司徒墨云告诉欧阳冥月跟在金越身边的那个人是无剑尊者华空悲后,欧阳冥月随口问身边的侍女管家是如何安排金越和华空悲二人的。在得到了侍女说管家将二人都安排了单独的上等客房的答复后笑着点了点头:“雷伯办事,总是让人放心。”
司徒家的大管家司徒伯雷如今年逾百岁,可以说是陪着老家主司徒峰在翎渊岛建立司徒世家并照顾家主司徒君毅和少爷司徒墨云长大的,是司徒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者。司徒伯雷本有着进入司徒家长老阁的资格,却执意只做一个管家,以前是为了帮司徒峰建设司徒府,后来则是因为司徒君毅常年在外,司徒伯雷担心欧阳冥月一介女流在家中不好说话,于是继续担任管家一职并态度明确地支持欧阳冥月。如此一来,资历还不及司徒伯雷的一众长老自然不好为难欧阳冥月,所以说欧阳冥月能以女儿身坐镇司徒家数十年,除了其自身能力出众以外,司徒伯雷这个大管家功不可没。
如今看来,或许管家这个职位更适合司徒伯雷这个见识过人的老人。他往往能够看到身为司徒家主事人的欧阳冥月看不到的事情的本质,然后得体的处理。例如表面低调,却依然气度不凡的华空悲。
待司徒墨云讲完,手边的茶已经换了一杯。
欧阳冥月从主位上起身,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虽然司马方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司马家还是要为他们的愚蠢付出代价。你回去休息一下,晚上还有晚宴。”
司徒墨云没再说什么,行了个告退礼便退出了正殿,退到门口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还未开口,欧阳冥月却已经说了句:“是个下人,已经处理掉了。”
司徒墨云点了点头,踏出了正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