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总是无法忍受韩英,因为韩英老是在他面前流口水。他让他脑羞成怒,他流口水的理由总是令他感到耻辱。
小刀第一次见韩英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他声音并不好听,因为他不是在弹琵琶,他在咽口水。
当时,他刚将剥洗干净的野兔,架上火堆,就听见这个恼人的声音。
他寻声望去,在幽暗的丛林间,发现了这双漆黑的发着光的眼睛,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头变异的幼狼。
他拔出藏在兽皮靴里的小刀,跳了起来:“你干吗?”
韩英眯着眼睛,无动于衷的窝在丛林里继续咽口水。
小刀很想将他漆黑的漂亮的眼珠扣下来,他愤怒的将刀尖指向他:“喂!喂!喂!说你呢,你干什么?”
韩英继续无无动于衷,他肯定这片丛林密不透风,他八成是在诈他。
直到小刀愤怒的将手中的小刀朝他掷了过去。飞在空中的小刀变成了飞刀,飞刀呼啸着贴着他的脸“夺”的一声扎进树干。
韩英被吓得双腿一抖,他的神经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他拔腿就跑,跑了一会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疯狂的折了回去。
他回去后又干了一件令小刀十分想捅死他的事情。
但是,小刀已经无法捅死他了,他的小刀被他揣进了怀里。
“小贼,休走。”小刀跟在他身后愤怒的追了半个格桑丛林。
韩英假装什么都听不见,他的心脏嘭嘭的跳,据说坦邦人最恨七杀星人,不幸的是韩英刚好就是七杀星人,而且还是个饥肠辘辘的七杀星人。
有了小刀就可以打猎,有了猎物就不用挨饿。他怀揣着小刀,就像揣进了整个星空。一想到怀里的小刀,他就心头火热,跑起来就更加卖命。
跑着,跑着,他突然发现天地开始旋转,树木开始跳舞。他看见浩瀚的原始丛林温柔的向他张开双臂,天黑了,他一头栽进了丛林的怀抱。
小刀气喘吁吁的冲到他面前,踢了两脚:“跑呀,怎么不跑了?”
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好像睡得很沉。
他从他怀里掏出小刀:“小贼,装死是吧!看我怎么对付你。”
他对付韩英的办法,就是对付猎物的办法。对于失去反抗能力的猎物,他一向选择拖行。
拖行在密林间是无法避免磕碰的,在韩英的脑袋第十一次撞在树桩上时,他终于觉得有些残忍了。
这一次的碰撞声很大,小刀怀疑韩英已经不用装死,他好像真死了。
他还是紧闭着眼,眉头却皱得更深。
不知道为什么,小刀笑了起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笑起来,他笑着将韩英背在身上。他很沉,比想象中沉很多。
“怪不得跑不动,原来是头猪。”
他背着这头猪走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他讨厌黑夜,黑夜时常令他感到不安,他总是习惯在天黑前就燃起火堆。
韩英伏在他背上睡得很沉,他的呼吸声温柔而均匀,就像铺在夜空中的繁星,令人感到安详。
所以,今天他并没有感到不安。他只觉得有些累,有些困,还有些饿。
当小刀终于找到自己的火堆时,他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他的火堆已经快熄灭了,野兔也早被烤焦了。
他将韩英放在火堆旁,忍了好一会才终于没有将他架上火堆。
一小时后,小刀成功猎杀了一头落单的野狼。他用了五十九分钟埋伏这头孤狼,用了不到一秒钟将小刀刺进了它的咽喉。
作为最后的报复,野狼溅了他一身的狼血,还给了他一个最怨毒,最哀伤的眼神。
他拖着战利品回来的时候发现韩英已经醒了,而且已往火堆里添了新的柴。
火烧的很旺,被烧焦的野兔却不见了。小刀看着他愣了一会:“兔子肉好吃吗?”
韩英咽了咽口水,认真的想了一会:“我不知道。”
“那你偷吃了我的烤肉,知不知道?”
韩英只好点头。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小偷的吗?”
韩英的心猛的一颤:“不,知道。”
小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演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韩英朝他谦逊的摆了摆手,他一向擅长拔腿就跑。
“小贼……休走。”看见他要跑,小刀忽然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韩英竟然没有跑,他用那双漆黑的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小刀疑惑的问:“看着我干吗?为什么不跑了?”
“教我捕猎好不好!”
小刀又愣了一会,突然握紧拳头,一拳朝他砸了过去:“不好,但是我可以教你怎么揍人!”
在投进冰河的一瞬间,寒冷刺骨的河水就像一把钢针,猛的扎进了他每一根神经里。
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兔肉被烤焦的味道,他刚想张口去咬,就被灌了一口冰凉的河水。
不知过了多久,河底的暗流将他卷出了银狐冰原,送到了温暖的蓝樱河里。
这里恰好是坦邦人捕鱼后归家的必经之路。一名眼力极好的渔民,发现了他。
波其铁匠用一条破旧的兽皮毛毯裹着他,将他抱到担架上。然后,他用那双苍老的眼睛,询问每一个坦邦渔民。
“他是七杀星人。”
他们很沉默的拒绝了波其铁匠,没有人愿意帮他救一个七杀星人。
“他才六岁。”
波其铁匠重重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笑得很勉强,也令人心碎。
“他还是个小贼!”
波其铁匠没有想到,唯一愿意帮他抬担架会是小刀。他经常看见小刀驱赶韩英,即使远远跟着也不行。
他抻出比柳皮更粗粗造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差点忘了你也才六岁。”
入城后,波其铁匠的脚步明显又加快了几分,这令小刀很不安,他只有更吃力的跟上。
“波其爷爷,他真的死了吗?”
“如果不赶快将他送到利顿军医那里,就悬了。”
“波其爷爷,我还可以再快一点。”
“好。”
“可是,波顿医生愿意救他吗?他从来没救过一个七杀星人。”
波其铁匠的脚步突然一滞,小刀的心也随之忘记了跳动。
“我救不了他。”利顿医生冷静的掀开韩英的眼皮,看着他已经开始扩散的瞳孔说。
“我明天就带他一起打猎,你能救他吗?”
利顿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他喜欢带金丝眼镜,也喜欢扶金丝眼镜。当他面对病人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他可以扶自己的眼镜。
他已经习惯做这个动作,这让他看起来更平静,平静的令小刀感到他好像的确无能为力。
利顿摇了摇头,看向波其铁匠:“我真的救不了他,这孩子已经寒毒入骨,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会束手无策的。”
波其疑惑的看着波顿:“真的吗?”
利顿:“波其,是真的。你不该怀疑我的,我从来没救过一个七杀星人,不是我不愿意救。是他们都不相信我愿意救,无论是坦邦人还是七杀星人。”
小刀跳了起来:“你是说,你愿意救他了吗?”
利顿:“我愿意救任何病人,但我不是神仙,也没有魔晶。”
波其:“需要什么魔晶?”
“银狐之晶。”
……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愿意救他!”小刀失落的看着波顿说。
利顿扶了扶金丝眼镜,转身就呆住了。
一个白发年轻人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他的椅子上,居然还在很认真的翻阅着桌上的本草纲木。
“你是谁?”利顿吃惊的问道。
“我是医生。”
“你是医生,那我是什么!”
白发年轻人合起书,翻着白眼:“你是庸医。庸医害人命呐。”
“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他们一起来的,大街上碰到的,真巧!人生何处不相逢呢。”
“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我的朋友。你看,我还带来了银狐之晶。”
“你是说你是韩英的朋友?”
“他叫韩英吗?挺有意思的。等他醒了,告诉他,我不是打猎的,我叫盘弘。”
“你就是那个天相星的光源武士盘弘?”
“哈哈哈,虚名,虚名。”
“你为什么救他?银狐之晶那么珍贵。”
“我不是说过他是我朋友吗?朋友间的友请你知道有多珍贵吗?”
友情究竟有多珍贵,波顿很难给出答案,这个问题好像没有标准答案。
盘弘翻了个白眼:“最起码像蓝狐之晶一样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