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回避开司祁的目光,将吴管家描述成一个十分猥琐下流的小人。
六爷的气场如此的强,如果说出司祁的脸是被他自己划伤的,这个男人指不定会做出某种可怕的事情来,比如,既然司祁的容颜不在,那丢弃处理也未必不可。
六爷掐着司祁的下巴强行将他的脸转过来,“你说。”
司祁咬牙,他现在恨不得扑上去啃他的肉,以解心头之恨,但是他不能,他不是他的对手,他要忍。
“是……吴管家。”生硬的说出这几个字,司祁原本站的笔直的身体颓然耷拉下来,双眼朦胧起来,蓄了一层眼泪。
这种要哭不哭的模样让六爷心里一动,他放开司祁,招了招手,立马有人恭敬的出现在他身后。
“去,将他的眼睛挖出来喂狗,双手剁下来,再丢去喂狼。”
小回和司祁几乎是同时一抖,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背一路上窜,开始背后发凉。
“可惜了这张脸。”六爷用手指刮擦着司祁完好无损的另半张脸,失望的说道。
他从帝都一路而来,还是第一次瞧见如此顺眼的人,那天他在二楼喝酒,就随眼一看,就看到了楼下街市上穿过人流的少年,青色的衣衫妥帖的穿在身上,不知道是赶路还是怎的,脸上出了些细汗,脸颊微红,成了苍白的冬月里唯一的颜色。
“可惜了。”六爷又感叹了一句,手指留恋的停在他半张脸上。
司祁捏着拳头,忍着心里恶心的感觉,因为尴尬难堪,情绪逐渐激动。
小回随着六爷的话心里一紧,看了看司祁的状态,霎时猜到了六爷的用意,他拼命对司祁使眼色,可是司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看不见。
六爷依然神情漠然,嘴角却微不可觉的露出满意的笑容。
是了,就是这种颜色,让他念念不忘,填补了苍白。
司祁越激动,神情就越好看。
“呀,流血了。”小回忽然惊呼出声,他跑到司祁跟前,指着司祁受伤的半张脸叫道。
六爷一眼瞥过去,果然因为激动,他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出现了血迹。
他收回手,掏出了一方手帕,按在司祁脸上。
小回恶寒,他很同情司祁,要是有个男人在他脸上摸来摸去,他先断了他的手再说。
而小回这一打岔,司祁终于接收到了小回的信号,他心里也是一惊,随后冷静下来,呼吸平稳。
六爷的目光平平的从小回脸上扫过去,小回心里一跳,冷汗涔涔。
这一群人不可能一直站在这里,六爷也不可能摸着司祁的脸摸到天亮,况且,那个可怕的伤口一直让他不断的皱眉,好好的一个人儿,他怎么能让他的脸变成这副模样。
“走吧。”六爷率先回到轿子上,下人掀着纱帘,示意司祁跟上。
司祁站在原地,脚有千斤重。
“跑。”小回大喊一声,拉着司祁让身后的黑暗里跑去,那边有一个出口,他之前就注意到了。
司祁毫无准备,被拉的一个踉跄,但是他很快调整过来,跟着就转身跑。
六爷不是吴管家,他手下的人也不是普通人。
几乎是小回“跑”字出口,他就被一脚踹了出去,撞到了墙上,发出“嗵”的一声。
司祁脱手,因为惯性,整个人往前摔到了地上。
“拖出去处理了。”冷漠无情的声音冷冷的吩咐道。
“不要。”司祁站起来很快跑到小回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没事。”小回低声安慰,其实那一脚正好踢在他背上,因为事发突然,踢他的那人未用全力,所以他只是飞了出去撞到墙上,人还活着,但是此时五脏六腑就像移了位似的,全身都疼。
“你关心他?”六爷冷笑,略带讽刺。
司祁心一横,拦在小回面前,“你要杀他,先杀我。”
“有志气,徐护卫。”
六爷冷漠的看着他们。
徐护卫出列,大踏步往里走去,两个毛头少年,他并未放在心上。
但是……
约莫三分钟时间过去,里面寂静无声,不见有人出来。
“走。”六爷愤怒的摔了纱帘,突然说道。
大红的轿子被抬起来,极快的离开了。
黑暗里,徐护卫还站着,只是喉咙处一点血线开始冒着鲜血出来。
暗夜无声而过。
小回睁开眼睛,先摸了摸自己的东西,察觉到都还在,这才掀了被子坐起来,他身旁的另一张床上,躺着司祁,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了。
这是一间很简单的房间,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搁了茶壶,再无其它。
小回揉了揉脑袋,昨夜最后关头,就在他以为自己性命不保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很可能是被人救了。
就是不知道那人救人的目的是什么。
小回起身穿好衣服,此时外面天光大亮,看起来似乎已经中午了。
走到窗户旁边,他一怔,外面是一个空旷的院子,雪花旋转着从苍穹落下,纷纷扬扬,地面上已经覆了一层雪花,大地逐渐变成白色。
下雪了。
寒风透着窗户缝钻进来,带着潮湿的冷意。
小回缩了缩肩膀,转头看了看,脱了外衣又躺了回去。
真冷。
再睡醒已经是下午时分,因为雪越下越大,天色暗淡了不少。
司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落寞又伤感孤寂。
各有伤心事,除非自己走出来,别人都帮不了,就像小回,他已经调整了心态,他要找出凶手为父母报仇,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一辈子,这个目标都不会改变。
初涉世事的两个少年,于冬月的第一场雪里,都有了各自的思量和考虑,同样是家破人亡的经历,一天一夜的相随,成就了彼此在以后坎坷的人生路上,彼此扶持,不离不弃。
司祁忽然转头,没想到小回正顶着他发呆,一怔,随即笑笑,“醒了啊。”
“嗯,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