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着。
他坐在我的旁边,还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
我看着他。
他也直直的看着我,不再说一句话。
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微妙,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不再流动了。
我被他盯的发慌,他贴的如此近,鼻息吹在我脸上,又很不自在,终于忍不住说道,“说道一半,怎么不说了?”
“嘿嘿,嘿嘿嘿。”他发出几声古怪的笑,慢慢坐直了身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完,又倒了一杯。
他掏出一包烟,自己点燃了一根,递给我一根,问道,“抽烟吗?”
我不应该紧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去接烟的时候,我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的脸色有些不对。”他意味深长的对我说道。
我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和发热,我慌忙用手揉了揉脸,尴尬的掩饰道,“可能感冒了吧。”
“是吧。”他把我的茶杯推到我面前,关心的说道,“感冒就多喝点水。”
我并没有去喝茶,只是接过茶杯,用两只手握着,暖着手心。
我的心情始终没有平静下来,阴间的视频通话这几个字眼一直在我脑海里回荡着,挥之不去。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但我的心确实是在发慌,我想,我万一也接到了这样的视频邀请呢?
看到我心神不宁的样子,周世豪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至于在聊些什么,我的确是没有印象了。
“有些饿了,我们上菜吧。”我心神不宁的说道。
“好,上菜,我也饿了。”周世豪走到包厢门口喊来了服务员,吩咐了一些什么,后者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您稍等。”满脸堆笑的走开。
菜肴是周世豪预定好的,上菜的速度很快。
他点的大都是饭店的招牌菜,味道很不错,也特别爽口,但我并不是真的很饿,精神也有些不在状态,并没有吃多少。中间周世豪不停的和我碰酒,我虽然拒绝他,说自己不能喝太多,还是喝了不少。
两个人喝了三斤酒。
我至少喝了半斤。
酒劲在胃里翻腾,很不舒服,脑袋也很疼。
至于周世豪,喝了那么多酒,已经在满嘴跑火车了。
他大声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情绪,全都是对岳父和岳母的憎恨和不满,说道他岳父,周世豪忽然古怪的笑了起来。
他瞪着发红的眼睛盯着我,说道,“你知道我岳父是怎么死的吗?”
有句话叫做酒壮怂人胆。
虽然半斤酒不至于灌醉我,我还保持着清醒,但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小心和谨慎,有种放开的感觉,什么心事,都想拿出来说一说。
听到周世豪的话,我毫无顾忌的问道,“怎么死的?”
“嘿嘿,嘿嘿嘿。”他又发出古怪的笑声。
“说啊,怎么不说了,你笑什么!”周世豪笑的让我心里发毛,紧跟着就烦躁起来,趁着酒劲,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试了试却没拽动他,只能郁闷的推了他一把。
他打着嗝,晃悠悠的凑过来,一脸神秘的说道,“那我告诉你,你不准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保证让它烂在肚子里。”
“你发誓!”
我一脸恼火的看着他。
周世豪不依不饶道,“你发誓我就告诉你。”
我无奈道,“好,我发誓。”
我喝的也有点多,被周世豪的话煽动和激怒,做了一件一辈子都不可能做第二次的荒唐事,我真的发了一个毒誓。
周世豪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道,“这才够哥们。”
“我都发誓了,你到底说不说?”
“我怕我说完了,你又像在殡葬馆那次一样,被吓的昏迷过去。”他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喝的可有点多,一会儿你真吓昏迷过去了,我找不到你的人中,扣掉你的门牙,就坏菜了。”
我听着很是郁闷,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要是再昏过去了,我就跟你的姓!”
“不行,不行。”周世豪急忙摇头,“我儿子跟的是他 妈的姓,你要是跟了我的姓,我不就多出一个私生子?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我端起茶杯,把还热着的水泼到了他的脸上,站起来就向外走。
周世豪一把拉住了我,赔着笑脸道,“喝多了,如果说了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
我挣开了他的手,不满的说道,“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不说我就走。”
“来来来,坐,别急嘛。”周世豪站起来,把我按在了椅子上,他把椅子向前拉了拉,凑到了我的跟前,一脸神秘兮兮的说道,“那我可真说了。”
我不耐的瞪了他一眼。
周世豪猛地摇了摇脑袋,沉吟了一会儿,等眼睛中的迷 离褪去了大半之后,才小声的说道,“我岳父死的很奇怪。他死前带狗出去溜达了一圈,在公园看别人下了几盘棋,回来的时候洗了澡,早早的就睡了,他平时可是很晚才睡觉的。等岳母上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没气了,那个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左右。”
“但没有人看到他在公园溜达,只看见岳父家的狗自己跑来了,然后就不声不响的蹲在人群外,看别人下棋,一直看了两个多小时,岳父家的狗才独自离开,周围的老头都感觉很奇怪,都说这狗是怎么回事?难道还能看懂他们下棋?当天晚上岳父就去世了,第二天有人碰到岳母把这事说了,她瞪着眼不敢相信,明明是岳父带着狗一起出去的,怎么可能是狗自己出去的,而且狗链子还是我岳父解的。”
我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你已经说过了。”
周世豪不疾不徐道,“我知道我已经说过了,但我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说。”
我好奇道,“那另一半是什么?”
“岳父家的狗,并不是自己跑出来的,有人看到,有一个人一直在牵着狗链子。”
我听的有些糊涂,“不是说,是自己跑出来的吗?怎么又有人牵着了?”
“对呀,你说的和我们当时想的一样。岳母后来又去问了,说看到牵着岳父家狗的人,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一顶鸭舌帽,留着两撇大胡子。”
我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照着周世豪的形容,这人不是郭教授吗?
他怎么会牵着别人家的狗呢?
周世豪说的尽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他接着说道,“我岳母又去打听,这个陌生人是谁。奇怪的是,那天在公园下棋的老人,多半没看到这个人,只看到岳父家的狗,自己跑出来了,唯一说看到陌生人的王叔,却是个瞎子,当时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岳父家的狗,他却一口咬死,说看到了有个陌生人牵着狗。后来,陌生人的身份没问出来,岳母却打听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周世豪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我忍不住问道,“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知道吗?”他这时突然像醒了酒,一脸心有余悸的说道,“岳父死前三天,有人深夜看到,岳父独自一个人在公园的隐秘处,自言自语,说些奇怪的话,像是在和某人交谈,但当时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一次见到岳父的这一奇怪现象。连在公园,看到牵着狗的陌生人的王叔,也跳出来说,他见到了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陌生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陌生人,当时听到了岳父的声音,好像岳父在和那个陌生人谈论些什么。”
“他当时并没有在意,但当走过去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是个瞎子,怎么能看到别人,而且,为什么只能看到他,却看不见说话的岳父。”
“他不安心的又回去看了看,但陌生人和岳父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