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令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可能。
太过荒谬,太过恐怖的一个可能。
我实在不愿意去揣测它的真实性,强行中止了心中已生的想法,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郭教授身上。
但一路的遭遇,却无时无刻不在作证和提醒着,我想到的可能是真的。
比如,我不知道楼下新开了一家面馆,水泥路何时改成了柏油路,我找不到以前的报纸摊了,广场上的电视中播放的时政要事,我完全听不懂。
我安慰自己想。
也许是我宅在家里太长时间了。
但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难道两年只吃了一箱早已过期的方便面?
解释不通,也无法解释。
我为那个可能,感到深深的恐惧。
我失魂落魄的找到了约定的咖啡厅。
我有过这样的担心。
两年了,一切好像都改变了模样,这个记忆中的咖啡厅还在吗?
万幸的是,它还在,名字没有改变,只是室内的装饰好像重新翻修了。
我是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开的一个包厢,而我自己,已经失去了开包厢的能力。
我心惊胆战的喝着咖啡,不停的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离七点越来越近了。
我会见到郭教授吗?
东方翻起的鱼肚白忽然刺了一下我的眼睛。
我转头看了过去,通过咖啡厅的落地窗我看到了街上清冷的人流,在咖啡厅的对面,不知何时新开了一家殡葬馆。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咯噔了一下。
我站起来,走到窗户旁,想把窗帘拉上。
我不想面对着殡葬馆,但在窗帘完全拉上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又看了它一眼。
门口的摆设和匾上的字体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慌。
尤其是窗棂上的装饰,竟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类似于八鬼抬棺的装饰。
我惊恐于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究竟是殡葬馆给我带来的,还是那八鬼抬棺的雕饰给我带来的呢?
忽然在此时,我手中响起了巨大的响声。
这声音让我惊魂落魄,慌乱的丢掉了自己的手机。
我楞然了一阵,想到这是自己定下来的六点五十九的闹钟声。
现在已经是六点五十九了。
那么在下一分钟。
郭教授就该来了。
我匆匆捡起手机,心神不宁的坐在了座位上。
如果,我一抬头,就看见郭教授坐在我的对面……
我索性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的座位。
如果,郭教授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的身体顿时僵硬了下去。
一分钟早已过去,郭教授出现了,我感觉到有人在我的背后吹着凉气。
我吓的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直到那股冷气慢慢消失。
我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见身后的空调在一开一合,冷气就是从那儿吹来的。
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在七点这个关键点上,把身后的空调风,当成了郭教授。
我又匆匆环视了一眼包厢,生怕郭教授会突然出现在某一个角落,但我什么都没看到。
郭教授似乎没来,也似乎来了,只是我看不到他而已,就像他在我电脑上打字,我却看不到他一样。
我从七点一直等到了十点。
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打开了。
进来的是帮我开包厢的服务员。
“先生,你还在这儿。”
她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脸上的神情为什么会这么惊恐。
“怎,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哦,是这样的先生,有人让我转送给你一份邀请函。”
“邀请函?”看到她点头确认,我迟疑的从她手中接过来一张白色的请函,简单的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却没找到落款人的名字,不明就里的问道,“是谁让你转交给我的请函?”
“好像是对面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人让我转告你,请你务必要去。”
我手中拿着的是一张追悼会的请函,地点设在某个殡葬馆,听到服务员的话,我有些惶恐不安。
对面,不就是殡葬馆吗?
这张没有落款的请函出自谁的手中?
为什么会邀请我去开追悼会呢?
“先生,先生?”
愕然的抬起头,看见服务员正在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
我点了点头。
而后站了起来,表情复杂的说道,“我跟你一块儿出去吧。”
我拿着请函,心事重重的走出了咖啡厅,到殡葬馆门口时,迟疑的停下了脚步。
殡葬馆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包括在门口接待的死者家属,我却一个人都没有印象。
我这人不擅长交际,甚至有点怕生,总觉得拿着一张没有落款的邀请函,进入殡葬馆开什么追悼会,有点突兀和冒失。
就在我犹豫时,忽然发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是一双异常清冷的眼神,我开始的时候,是没有注意到这道目光的,身体只骤然感觉到了一阵寒冷,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向了殡葬馆里面。
一个裹着一身黑色风衣,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男子刚好在此时转身,瞬间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郭教授?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急切的走近了殡葬馆。
到门口时,被死人家属拦住,问我要请函。
我把手中没有落款的请函交了上去,心里打着突突。
还好的是,他没有仔细检查请函,只简单扫了一眼,就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我感到有些侥幸,心里又有些怀疑。
这不会是他故意放我进来的吧?
但寻找郭教授要紧,我倒没有去刻意在意这些。
我一直留意着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在我被堵在门外要请函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会儿脚步,等我进到殡葬馆,男子开始向前走去,一直走出了大厅,在走廊的拐角处点燃了一根烟。
好像是在故意等我一样,等我走进走廊时,他把手中的烟丢在脚下踩灭了,走进了靠左拐出的一条走廊,我紧跟着追了上去。
就这样一路追追停停,我始终没有追上男子,开口喊他,他也不搭理我。
不知不觉中,被他带到了储尸室。
我明明看到男子进了储尸室,但追进来的时候,男子却消失不见了。
我又惊又惑,以为这储尸室另外有门,但几乎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玄机,时间越长,我就越怕,到最后意识到,男子可能早就离开了,只有我一个人和尸体呆在储尸室,不觉瘆得慌。
我想,还是赶紧离开吧。
但我一只脚跨出储尸室的大门时,忽然停下了脚步,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向了停尸的地方,尸体盖在一张白色的布单下。
我突然停下脚步,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个可能,让我感觉到了深深的颤栗。
盖在白布单下的尸体,会不会就是引我进储尸室的男子?
从男子衣着和走路的姿势,我大致可以判定,他应该就是郭教授。
也就是说。
盖在白布单下的尸体,会不会是郭教授!
你该明白,我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和惊惧。
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盖在白布单下的人,真的是郭教授的话,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晕过去。
我不知道犹豫了多长时间,但最终还是没能抵制注心中的好奇,一步一步的来到尸体的旁边。
我心惊胆战的揭开了遮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单,我的手一直在颤抖。
白布单刚刚揭开一半,出现在眼前近乎恐怖的景象,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