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到眼镜男的过程很轻松,他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扳就被老头儿直接撂翻了,而且他那把五四也被九条直接顺手牵羊顺到了自己的腰包,九条虽然很惊讶老头儿为什么突然反水,但是情况不容多问,因为我们都吃不准那个女人会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我和九条几乎没有任何停留,捞起背囊又拿了一些他们的补给直接从镇子里逃了出来。
临出来的时候,老头儿对我们说,不要在路上跑,尽量往没路的地方跑,但是不要距离路太远,否则容易迷方向,而且他又交代了我一件事,不要跟萨市的盘口联系,里头有贼眼。
贼眼也是掮客一行的黑话,意思是有眼线。
他说这个的时候,我总算知道二叔为什么当初让毛子给这边来电话的时候,不要说的那么详细,原来藏区的盘口并不如我想象当中的那么太平。
雪飘的很大,我和九条一口气也不知道跑出多远,到处都是延绵的山坡和断裂层,不过早就被大雪覆盖了,四处都没有参照物,之前来的路正以飞快的速度被大雪掩埋。
如果我和九条不找到正确的路,一到入夜恐怕会被活活冻死。
“这老头儿怎么突然反水了?”我们一直跑出好远,九条才气喘吁吁的问我,“难道你丫出卖色相,把老头儿征服了?”
他头上全是雪,我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感觉自己的眉毛上也全是冰碴子,听到九条这么一说,顿时啐了他一句,“你特娘的能不能有点正经?那老头儿我吃不准来路,不过他交给我一张纸条,说是我二叔给他的。”
我回头望了望,已经看不到镇子了,这才放慢了速度,把老头儿叫我出去的事情跟九条大概说了一下,也包括他给我的地址。
九条一听顿时就开始骂娘,“特娘的,这女人真阴,一直给咱们造成砖头在她手里的假象,好以此来制约咱们。可是咱俩对她有啥用?”
我心里也在思忖,半晌也想不出来这女人制约我和九条有什么目的,于是摇摇头道:“我暂时还想不到她这么做的目的,不过知道砖头不在她手里就好说了,据我估计,我二叔应该知道砖头的下落,否则以他对我的了解,知道我肯定不找到砖头绝对不会往回走的。”
“那也不一定,宁子,你家二爷也是凡人,当初是以为你和砖头来找我的,他怎么会知道我没事,又怎么会料到砖头会出事?”九条帮我分析了一下,别看他平时挺生猛的一个人,但是心里还挺细。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顿时又停下脚步来,往过来的方向望了望,远处的镇子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眼前的风雪隔绝视线,让那镇子显得更加虚幻,像是镶在凹地若隐若现的疮疤,我感觉的到,这个看似平静的镇子下面,肯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是现在我还无法触及而已。
我心里一直认为砖头在这个镇子里,但是现在,反而觉得不大可能了。
因为没有动机,无论是他自己留下来,还是被什么人挟持留在这里,都没有动机。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抓一个对于这个镇子完全陌生的人,来试图从他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砖头和这个镇子没有一丝一毫的连接点,所以他不可能还留在镇子里。
正想着,九条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你说,砖头会不会是自己走的?”
被他这么一说,我脑海里也突然就浮现出这么一个设想,如果砖头是自己走的,那一切都说通了。
“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雪花一个劲儿的往脖子里钻,我拽了拽衣领道:“我们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想,但是你刚才这么一提,我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这也刚好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失踪的时候距离我们那么近,我们都没听到任何声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自己离开的,这样才可以解释的通。”
可是砖头为什么要躲开我和九条?
这一点很难说通,以我们三个的关系来说,他即便是有什么事,也该跟我和九条说一声再走,况且西措镇子方圆百里之内连个鸟毛都没有,他离开镇子后会去哪儿?
“不管怎么说,这孙子没落那娘们儿手里,是好事。”九条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以为砖头就只是开个杂货铺?那小子多半手里也不干净,你别忘了,他之前有个圈子可是一直在藏区混的,说不定遇到了什么事儿。”
九条的话不错,早些年砖头在藏区的时候,曾经和一帮西北人混的很熟,那帮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只见过一次,两年前他们找砖头似乎有什么事,当时砖头就在我的铺子里,砖头和他们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听语气,似乎那帮西北人也在藏区一带活动,当时我记得有一个人脸上有道疤,一看就是野路子,因此我还劝过砖头,让他长点心,别胡来。
想到了这里,我预计砖头可能另外有什么事儿也说不定,于是扫了一眼漫天的风雪,拍了拍九条的肩膀,“走吧,不管砖头现在是什么处境,咱们俩得先保命再说,别忘了,咱们后边可还有个持枪的娘们儿。”
提到胡蝶,九条抹了一把脸,语气也恶劣起来,“娘的,这娘们儿的确够狠,不是我说,咱俩加一块儿兴许都不够她看的。”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碰到胡蝶,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们再不赶紧走,等夜幕降临之后,我和九条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有时候在这种少无人烟的环境下,大自然会制造更多你意想不到的危险,这些危险往往要比人为的更加让你不可抗力,比如风雪,在藏区高原遇到风雪天气,如果晚上没有很好的避风条件以及取暖设备,很可能我们连一夜都捱不过去。
不过还好,大概是因为我和九条太苦逼了,老天爷都不忍心看我们俩死在荒郊野岭,于是在我们俩几乎已经辨别不出来方向的时候,远远的听到了拖拉机吭吭哧哧的声音。
我和九条当时都乐傻了,啥也不顾的朝着拖拉机就追了过去,一边追还一边喊。
更幸运的是,开拖拉机的人叫李成,会说普通话,这就避免了语言不通的尴尬。
听李成说,他老家就是这里的,不过十六七岁就去外边打工,前两年家里老人病了,他这才赶回来,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再走了,今天要不是他家的牦牛丢了一头,他也不会选这个时候出门。
我和九条一上拖拉机,感恩戴德的跟这兄弟客套了半天,他估计看我们俩也实在可怜,就让我们俩在车斗里蹲着,顺道把他盖腿的羊毛毡扔给我们俩,“兄弟,你们俩怎么跑这么荒的地方,这个季节,最好不要往深山里跑,容易出事。”
拖拉机的声响在这一望无际的荒野显得格外突兀,不过对于我和九条来说,已经是太幸运了。
盖着他递过来的羊毛毡,我和九条感动的都快哭了,我忙道:“我跟我哥们儿我们俩是背包客,听人说这西措有个佛塔,挺灵验的,就想过来看看,谁知道赶上这场雪了。”
一听我这话,李成当时就奇怪的瞥了我和九条一眼,“谁跟你俩说的,那人跟你俩有仇吧?”
“咋的,难道这佛塔还有啥事儿?”九条疑惑道。
佛塔这个事儿我就是信口胡诌来的,去过藏区的朋友应该都很清楚,藏民热情好客不错,但同时警惕性也非常高,大约是因为民族信仰的问题,有时候很可能会因为你认为无关紧要的话,引起不必要的争端,甚至发展成大规模的斗殴事件。
我和九条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只要是正常人,都势必会怀疑,所以我一时间想到胡蝶说的那个佛塔,也就顺口说出来当借口,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李成没吭声,估计是风雪太大不好说话,我知道不好再问,也就窝在车斗里不再和九条压低声音说话。
九条的意思很明显,他觉得那佛塔里肯定有什么,说不定对方引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进入佛塔查什么东西,这东西也很可能跟姓胡那女人找的东西有关系。
我倒是不这么想,话说回来,我和砖头到藏区其实就是为了九条,现在他安然无恙,我也不想搀和到别的事情里去,那姓胡的女人要去找玉璧,那是她的事情,反正那玉璧又不是我的东西,她找到找不到和我也没多大关系。
但是我唯一想知道的一点就是,二叔到底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不过二叔又不在镇子里,我就是真想弄明白这件事,完全可以从我二叔那里下手,所以最关键的人物应该是我二叔,我只要找到他,就能弄明白事情的因果,那又何必在镇子里浪费时间?
所以最重要的,是通过老头儿给我的地址,找到我二叔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