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和三爷住在一起,三爷无妻无子,我是他从外边儿捡回来的,三爷很奇怪,虽然在村子里边住着,却从来不和别人打交道,见了人也不说话,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受到三爷的影响,我也就很少和别人接触,于是我们在村子里就成了怪胎,甚至没人愿意靠近三爷家,见了我们都指指点点的。
“他俩不是好人,以后离他们远点儿知道吗?”这句话是我听得最多的,村子里的大人都会对自己的孩子重复不下几十遍,所以那些和我同龄的小孩儿见了我都躲着走,更有那些讨人嫌的还会用石头砸我,可是我却从来都没还过手,不是不想,而是三爷不让!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我不能和别人打架,否则会闹出人命……
一天晚上,三爷把正在熟睡的我拽了起来,叫我别说话,穿衣服跟他走。
我心里奇怪,现在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挨家挨户都已经睡觉了,整个村子连狗叫声都没有,现在出去干嘛呢?可是看三爷冷着脸我也不敢问,只能穿上衣服跟他走出了家门。
三爷家在村子的最北边,紧邻着一条小河,河不宽,但是很长,三爷在前边走,我无声地跟在他身后,一直走过小河上的独木桥,朝着村子北边的一片林子走去。
三爷到底要带我去哪呢,我现在心里好像猫抓一样想要弄清楚,可是以我对三爷的了解,如果我开口问的话不被他打个半死才怪。
现在夜深人静,再加上头顶都是乌云,月亮早就被遮住了,四周黑漆漆的,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像小孩儿哭一样,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可是走在我前边儿的三爷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走起来健步如飞,我只有一溜小跑才能跟上他,虽然我已经十八岁了,可这是头一次走夜路,整个后背都是凉的,总是感觉有人在后边跟着我似的……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林子前,这里我以前经常来,虽然面积不大,树木却是不少,而且里边有两棵大树足足有三人合抱,估计最少有几百年的树龄,三爷却恰恰把我带到了两棵大树前。
“十五,一会儿发生什么怪事儿都不要出声!”三爷一脸凝重地吩咐我,然后拉着我藏身在不远的土坡后边。
十五是我的名字,因为三爷捡到我的那天正好是阴历十五!
“恩!”我点了点头趴在草丛里,看来马上就能弄明白到这儿来干什么了,心里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没有了我们的说话声,整片树林彻底安静了下来,一直在树顶叫唤的猫头鹰也不知道飞哪去了,似乎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我悸动的心跳声……
随着一阵微风浮起,头顶上的乌云被渐渐吹散,皎洁的月光照射了下来,虽然四周明亮了许多,但是在如此深邃的夜晚却平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息。
“吱!吱!”突然,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两道极细的叫声,接着一左一右从林子两头飞速地跑过来两道黑影,看上去比家猫大一些,在月光的映射下可以看到它们身上那黑黄色的皮毛……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种东西,就是黄鼠狼的一种,也是最凶的一种,老辈子人叫它黑鬃子,以前我小的时候见过几次,三爷说见了这东西不能跑,也不能动,更别用眼看,如果让它们发现你在紧盯着自己,它们就会暴起伤人,连最好的猎狗都不是它们的对手。
不过今天见到的这两只和以往的不一样,因为它们的四只爪子上都穿着绣花小鞋儿,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野坟里刨出来的,而且都是三寸金莲,穿在它们的爪子上正合适……
黑鬃子喜欢摆弄一些小玩意儿,比如绣球、簪子等等,不过脚上穿鞋还是第一次见,只见它俩一脸诡笑着朝着那两棵三人合抱的大树走去,似乎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我看到这里不自觉地看了看三爷,按说这里出现黑鬃子的事儿,三爷是绝对不可能事先猜到的,可这一切为什么好像在他预料之中一样呢,现在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只黑鬃子,一刻都没有放松,脸上的汗珠儿已经布满了额头。
两只黑鬃子十分有默契地停在了大树前,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诡笑,将自己前爪上的两只绣花鞋用嘴叼了下来,露出了他们那锋利的爪子。
接下来的事儿可让我大出意料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用自己的爪子在那两棵大树上使劲儿刨了起来,原本十分坚硬的大树在他们的爪子下变得好像豆腐一样,大块儿大块儿的木屑散落了下来。
我越看越奇怪,要说黑鬃子可是吃肉的,这两棵大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它俩为什么要来刨树呢?
随着两只黑鬃子越刨越深,两棵大树上被它们掏出了两个树洞,最奇怪的是,它们的爪子竟然开始慢慢变色,好像是粘上了一些鲜红的血水……
“不是吧,大树也会流血?”眼前的场景让我目瞪口呆,活了十八岁,这可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情不自禁地看向身边的三爷。
可三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递给我一把蓝汪汪的粉末,我好奇地看了看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三爷的手里也抓着一把,浑身上下都紧紧地绷紧,如临大敌一样。
“一会儿学着我的样子做!”三爷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这时候两只黑鬃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正在小心翼翼地从树洞里掏出什么东西,生怕把那东西给伤到。
大概三分钟后,它们俩同时停止了动作,相视一笑后慢慢地把两只小爪子伸进了树洞,从里边托出两块儿鲜血淋漓的肉块儿……
两只黑鬃子看着爪子上的肉块,滴溜溜的小眼睛里直放精光,欢天喜地地在原地跳了起来,如果说是两个人这样跳的话没有什么奇怪的,可它俩是黑鬃子,这要是被人看到的话肯定要吓个半死,还以为黑鬃子成精了呢。
就在它们两个极度兴奋的时候,三爷突然从土坡后蹿了出去,嘴里大声喊道:“上!”
话音一落,三爷手里那把蓝汪汪的粉末已经撒了出去,当头朝着左边那头黑鬃子罩下。
黑鬃子正兴奋地跳舞呢,根本想不到土坡后还会有人偷袭,听到响动后抬头一看,结果眼前一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不过三爷洒出的粉末似乎还有其他的效果,那只黑鬃子被眯了眼睛后并没有疼地挣扎,而是好像被**药迷住了一样,站在那里晃来晃去。
离它不远处的另外一只黑鬃子见状不好,刚要上来帮忙,结果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了它的身上,我紧随在三爷的身后冲了出来,用粉末劈头盖脸地撒了过去。
虽然这时候我怕得不行,可与黑鬃子比起来我更害怕三爷,他老人家一发火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所以就算再危险,只要他吩咐一声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往上冲……
两只黑鬃子已经没有了意识,三爷没有丝毫停歇,伸手抢过它们两个爪子上那两块儿血肉,扔给我一块儿后扭头就走。
我伸手把肉接在手里,紧紧地跟在三爷身后,心里却越来越奇怪。
“吃!”三爷一边走一边对我吩咐,然后把血肉放在嘴里大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