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雨坐在烧了炭火的屋子里低头一脸慈爱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知道的,她哥哥成了她的孩子,她要好好照顾他,她这辈子唯一的哥哥是世上对她最好,最爱她的人。屋子里有些闷,韩江把窗户开了一道小缝隙,让空气流通,患有心疾的人重要的就是要保持呼吸顺畅。
“韩江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哥哥?”韩江对她这么好,给她送最暖和的狐狸皮棉袄,时不时又来陪她说话,说不喜欢她大哥白若雨不信。
“喜欢。”韩江不否认自己对白若沉的感情,白若沉对他的重要性仅次于父母,没有父母他就不会来到世上就不会认识白若沉,白若沉是他这一生的知音知己,也是他无法报答的恩人。
“韩江大哥也知道哥哥是女子,什么时候知道的?”白若雨有些惊讶韩江也知道。
“两年前。”那次韩江去他房间找他核对一笔大数目的账,韩江的手刚碰上门门就开了,房间里有血腥味飘出来,进去发现他躺在床边血一直从他嘴巴里流到衣领里,叫了人去找大夫,韩江把他抱上床帮他擦血才发现他是女的。后来他醒了他也知道韩江知道了,他什么也没说韩江也假装不知道。
沈可已经跟白若雨解释那天韩江没去救白若沉的原因,他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白若雨没有资格怪他,“如果哥哥还在韩江大哥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吗?”白若沉短短的一生都在漂泊,稳定下来后也没能过上几天好日子,他回来之后白若雨一定会把他照顾好,让他过好每一天每一个时辰。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愿意韩江就会照顾他一辈子,韩江福薄没有那个福分,他走得太早还没等到那个人,韩江愿来世他能够出生在富贵人家没那么多灾难。
“听相公说要打仗了。”白若雨也听说了,先帝暴毙幼帝登基朝中各大势力还没稳定下来,吐蕃趁机要和夏开战,吐蕃大军已经压境。
“这些事小雨妹妹不要担心,皇上和百官会处理好。”即使处理不好对她这个小老百姓也没什么影响,皇帝已经下令让安南都护李凡琴调兵前去应战,楚游暂时不用去。李凡忧也不会让楚游去,这是一个好机会,李凡忧离权倾朝野的时候不会太远了,李凡忧和何家的亲事只是暂时延后,何君望支持的也是他这个未来女婿。但是韩江也不怕李凡忧,权力制衡的道理白韶华不会不懂。
“也是,相公他不去,韩江大哥你回去吗?”战场上刀剑无眼稍不留神命就没有了,白若雨不想韩江去。
“暂时还不用去。”韩江去不去都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小雨妹妹你累了吧,韩江大哥扶你到床上歇会儿。”韩江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不能陪白若雨太久,白若雨知道当官的都很忙也没有再占用韩江的时间。
新帝登基,朝内政局动荡,边境动乱频繁,天元二年,吐蕃大军攻破了灵武,夏军节节败退,朝廷不得不派镇守安南的李凡琴去抗战,为了鼓舞士气朝廷派太尉韩江去边境监军,天元二年将军李凡琴战死沙场但夏大败吐蕃,夏接受吐蕃的投降,双方签订协议,战争结束,韩江带兵回夏朝。
韩江在战场上被吐蕃刺客暗伤命不久矣,沈可给他下重药也不见有好转,一声咳嗽,满手的鲜血,韩江还是无法体验他面对死亡的那种恐惧。
“韩公子,你要坚持住,很快你的病就会好起来的!”沈可相信自己的医术但不相信韩江的救生毅力,韩江需要动力才能坚持下去,“韩公子你不能倒下,雨小姐的儿子长得很可爱,改天我叫楚少爷抱来给你看。”
韩江苍白了一张沧桑的脸,脸上挂着浅浅的苍凉的笑容,“不用了,他又不是若沉,若沉死了,小雨妹妹也死了,他们都死了。”
沈可紧握韩江的手,“李二公子他还没死,韩公子你不是要和他来日方长吗,他还没死所以你不能倒下。”新帝登基后李凡忧青云直上,现在他已经是丞相兼大理寺卿,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向他看齐,睿亲王唐修那一派已经处于下风。
“咳嗽,来日方长,谁想和他来日方长啊,若沉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李凡琴也死了,生命太脆弱了,我怕是挺不住了。”韩江知道自己的身体,昨晚他已经让舒桐他们去暗杀李凡忧,可是舒桐他们现在还没有回来。
“韩公子你不要自暴自弃,你要相信自己能好起来的,明天我就去尼姑庵和德妃娘娘为了你求佛祷告,求佛祖让你再活个七八十年的,佛祖那么仁慈一定会保佑你的!”一年前段乔已经出家为尼,沈可和流萤经常去尼姑庵看望她,她每天都诵佛念经为白若沉超度。
韩江摇了摇拒绝了,“不用了,我不信佛。”
韩江刚想躺下休息,李凡忧提着礼物就来了,看到韩江病恹恹的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白若沉最好的知音快不行了,他有点伤感有点喜悦,“韩大人你的病好些了吗?”
“多谢李大人关心。”李凡忧来示威了,证明舒桐他们的暗杀失败了。
李凡忧掏出一串小糖人,“韩大人刚喝了苦药要不要吃一个小糖人来解解苦,我这里有很多小糖人,韩大人不要客气随便拿。”
这是舒桐最喜欢吃的小糖人,舒桐已经被他杀了?韩江把李凡忧手里的小糖人拍到地上,“再苦的药本公子也喝过,不劳烦李大人特意来送小糖人!”
李凡忧摊了摊手,“吃小糖人的人我已经交给他的好兄弟,也不知道他的好兄弟会不会杀了他们,韩大人不舒服我就打扰了,告辞!”
李凡忧刚走唐修就来了,他给韩江带了了两棵千年人参,看到韩江像一个老头子一样病恹恹的,他也不好受,“师弟啊,师兄给你带了两棵人参,你吃了病就会好起来的,你好了,师兄带你去游山玩水啊!”
韩江相信沈可的医术所以当初才让他去宫里救治唐修,没到半年唐修就醒过来了,但他那一边的很多官员已经向李凡忧投诚了,“游山玩水我已经没有,没有兴趣了,听说蓝颜馆的笑颜公子在忘归竹林为他守丧,他真是若沉的蓝颜知己,师兄,我快不行了但我还没看到李凡忧死,我我好不甘心,不甘心啊,师兄你替我看着李凡忧去死好吗?”
“等你病好了,师兄和你一起弄死他,我们一起弄死他,给你最喜欢的白若沉报仇!”唐修忍住不哭,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师弟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师兄,下辈子你要做若沉的朋友,你你要帮他,好吗?”韩江希望自己阴狠毒辣的师兄能和他做朋友,他们又聪明又狠毒,他们联合起来一定能天下无敌,即使李凡忧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唐修低着头沉默不语,他才眨了一下眼睛,他师弟的手就掉下床了,他抬头看到他师弟已经安心地闭上了双眼,“好好,师兄听师弟的,下辈子师兄一定会帮他,会帮他的!”
在李家别苑里,李德夫妇在给李凡琴上香,李凡琴战死了,最痛苦的是文仙茹,她仅有的一个儿子还没成亲就死了就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叫她还怎么活下去啊!
兄弟一场,李凡忧自然要来给李凡琴上一炷高香,虽然李德文仙茹是因为李凡忧的关系才能重返长安,但他们并不感激李凡忧,文仙茹还拿扫帚赶李凡忧出去,“我儿子不稀罕你来给他烧香,你这个不干不净的孽种滚出去,我儿子不想见到你!”
文仙茹情绪激动,李德还是很淡定的,“你来这里做什么?来向我炫耀你的成名成就吗?”
“哼,是啊,你最讨厌最看不起的儿子我现在已经权倾朝野了,难道不应该来向你这个偏心的父亲炫耀一番吗!”李凡忧只是想来给李凡琴上一炷香而已,既然他们误会他就炫耀了,“李夫人你儿子死了,你可要挺住,李老先生他还是老当益壮,没了这个儿子还会有下一个儿子,毕竟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女支院,到时候李老先生一定要请我来喝满月酒!”
李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从文仙茹手里拿过扫帚就往李凡忧身上打,“你这个孽障,今天我就打死你!”
李凡忧脸上失去笑容,他反手一推把李德推在地上,“你还是留点力气生孩子吧!”李凡忧再看李德一眼就大步离去。
“孽障有种你站住,你给我站住!”
李德爬起来想要追上去但被文仙茹拦住了,“我们就安安静静地给琴儿烧一炷香吧!”文仙茹累了身心疲惫了,她只想给儿子烧香为儿子超度,别的什么她再也没有精力去做了。
深夜,李凡忧一个人坐在窗前欣赏天上的月亮,冬天的月色更加皎洁地撒在地上,他还记得那个晚上的月光也是这般皎洁这般凄凉,那天白若沉死了,前两天韩江也死了,他们怎么都挺不过冬天呢。
李凡忧现在已经权倾朝野了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满足,他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想要什么呢,一份真挚的感情,是洛夏吗,洛夏已经死了,她和白若沉一起走了去了下辈子,留他一个人还在这辈子。
一颗空心又开始痛起来,李凡忧躺在床上把往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记忆最终停留在了那场大火里,鲜血浸湿床单,随后往地下滴。
第二天丞相府的下人发现李凡忧死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死了,这事顿时震惊朝野,有人说他是被暗杀的,有人说他是为那个叫洛夏的女支女殉情,他死了有人喜有人忧,梅舟就是忧的那一个。
“是舒桐他们杀的人?”梅舟真不应该把舒桐他们放出去,李凡忧死了,听风楼在朝中没了依靠的势力势必会受到严重的损失。
风凉肯定不是舒桐他们,“韩江公子病逝了,这两天舒桐小安他们一直都在韩家守灵堂,昨晚闲庭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不可能是舒桐小安他们杀的人。”
“难道李凡忧真的是自杀的?”不是舒桐他们杀的,那李凡忧真的是自杀的?李凡忧为什么要自杀?他活腻了?梅舟怎么想也想不通。
“可能是被睿亲王的暗卫杀的。”风凉不相信一个权倾朝野的男人会在人生最风光的时刻自杀。
“李凡忧一死,朝中各个势力只能向唐修那边靠拢,这么一想李凡忧很可能是被唐修杀的。”
皇帝年幼,朝政被太后左右,最近藩镇势力起义频繁,唐修会不会废掉唐暄自己当皇帝?东宫一案梅舟也参与了,唐修肯定会报复他,他还不想死,长安太乱了,他想保住性命就必须离开长安这个势力争斗的漩涡中心,“我们把听风楼的势力南迁扬州,三月烟花就要下扬州了。”一个月后,梅舟真的把听风楼的势力中心南迁到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