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上出了太阳但还下雪,天很冷,看热闹的人却很多,白若沉被铁链栓在木桩上,午时三刻一到监斩官就会扔下木牌命人点火,没人敢往白若沉身上扔烂菜叶臭鸡蛋,围观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的。
“真是可怜啊,这么有能力有本事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
“是啊,是啊,他还帮我家抓过小偷呢!”
“学富五车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又能如何?杀了人就得偿命!”一个书生哀叹感概。
韩公子怎么还没有来?沈可看日头马上就到午时三刻了急得不得了,他上去跟监斩官李凡忧求情让他和白若沉说句话,李凡忧不允许他只好跪下来,“李大人,楼主曾帮过你,你就让我和他说几句话吧,求您了,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了!”
李凡忧轻瞥台上的白若沉两眼,他真是有手段可以收买这么多人的心,可是最后还不是栽在了自己兄弟手里。
“李大人,小的求您了就让小的和犯人说句话!”沈可把尊严踩在地上给李凡忧磕头。
“行,但是得快些时辰马上要到了。”李凡忧大发慈悲就让他和白若沉说两句话。
急急忙忙的,沈可来到白若沉身边,“楼主,你和属下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旁边围着衙差沈可不敢乱说什么,但是沈可一直对白若沉使眼色让他不要担心,韩江一定回来救他的。
“他们死了没有?”白若沉也想知道心是不是真的可以换。
“没有,都活得好好的,所以楼主你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沈可激励他。
“咳咳,她的心我有什么资格要。”白若沉笑了,“沈可啊,咳咳!”
沈可急忙给白若沉顺背,“楼主,属下在呢在呢。”
“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你走吧。”白若沉已经安排好了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
笑颜公子也上来了,白若沉满目的苍凉与悲切不想让他看见,可是他还是看见了,“笑颜可以叫你一声若尘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起名字就是为了让别人叫你。”
一声“若沉”,悲切深沉的声音白若沉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包含深情的叫他若沉。
白若沉轻笑一声,“笑颜记得帮我念经超渡还要敲木鱼。”
“嗯,我会给若沉敲木鱼直到老去死去的那天!”笑颜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我,我,我们是好友,知心的好友。
午时三刻已到,李凡忧命人把沈可笑颜拉下来要行刑。
台下的覃家耀也无能为力,他只是户部小小的登记官没有办法救他,如果当初他走的是官道没有走黑道那么现在他一定是位极人臣的高官。
“小白小白啊!”老牛在人群中焦急地呼唤着,小白就要被烧死了,他要看着小白被烤熟被烧死,“小白小白啊,小白你没有杀人对不对啊!”老牛想要冲上去可是被衙差拦着根本无法靠近一步。
小牛赶忙过来扶着老牛,“爹,爹你没事吧!”
“儿子啊,小白要被烧死了,我们真没用救不了小白!”老牛老泪纵横的,“救不了他就算了,他要死了连跟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小白小白,你听得到吗?小白!”
不管老牛小牛豆腐西施他们怎么喊白若沉就是听不见,白若沉只听到风从耳边穿过,呼呼的,是冬日里寒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像鬼在叫唤,是啊,是鬼的声音,也不知道来接他的是不是还是那只鬼差。
衙差把柴火放在白若沉周围,还在柴火上浇了最浓烈的剑南春,白若沉最恨这个气味,浓烈的酒味就像父亲喝醉了家里全都是酒味,恶心,咳咳,他一直咳着。
韩江还不来,流萤等不及了只好自己上,可是还没有接近白若沉就被官兵擒住了,“楼主,楼主。”
“你怎么来了?”
“楼主!”流萤无法挣脱官差的钳制,“楼主,流萤喜欢你喜欢你!”这个时候韩江都没有来,他怕是不会来了,流萤要告诉他自己真的喜欢他。
李凡忧冷冷一笑,这个男人的风流债可真多,就让这个女人眼睁睁地看他被烧死,李凡忧让衙差把流萤押在一旁观看。
“嗯,咳咳,谢谢了,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我们做最好的朋友。”这辈子也值了有两个人喜欢他,一男一女,正好一对,可惜了。
流萤的泪流出来了,“楼主!”
午时三刻一到,李凡忧下令点火,火折子一落到柴火上,熊熊大火立即涌上来淹没了白若沉,一条狗扑上来冲进火堆里,汪汪两声就趴在白若沉脚上。白若沉忍不住骂它,“哎呀,你这条笨狗真是好笨!”人没记依偎在他脚上看着地面汪汪叫两声,“咳咳,你真笨,来干嘛!”
白若沉闻到了皮毛被烧着的气味,眼睛不敢低头看,他的狗被烧着了他却无法救它,眼睛一直看那个地方,见李凡忧在笑,浅浅的笑容挂在脸上很绝情。
“小白小白小白啊!”
“白楼主!”
风吹过大火席卷了白若沉,大火里他的样子已经模糊,他没有叫一声,因为他的狗没有叫他也不能乱叫乱叫的,这样很粗鲁很不文雅。
李凡忧看着他在大火中被淹没被拖进黑暗,心里好痛快好痛快,正是兴奋时刻心剧烈地抽搐着痛得很快,好痛,他弯下腰捂着胸口,为什么心会痛?仰着流满冷汗的脸看大火中已经没了白若沉的身影,他被烧没了,竖耳听到哭泣声,好多人在哭,好悲凉,听得他眼睛都流泪了。
雪堆里还有白色的骨头在燃烧,烧出蓝色的火,是通向来世的路。
“白楼主真可怜,连骨头都没剩!”
“小白啊小白!”老牛老泪止不住往下流。
蓝火在风中狂笑,不一会儿就被风吹灭了,一阵风携带烟尘吹向四方。
韩江醒来月光已经照亮地面,掀开被子跑出去,三千紧忙跟上去。韩江到了东街菜市时只剩下满地的白雪,月光照在白雪上悲凉了一地,风中他还闻到他的气息。韩江转身冷笑,一拳打在三千脸上,“他没死,是不是?是不是,他没死!”
三千捂着脸低着头不敢看韩江,“少爷,白楼主已经被烧死了,骨头也烧没了,什么都没剩。”
韩江揪住三千的衣领满眼通红地看着他发笑,“呵呵,若沉死了,他死了!”
“少爷,药是三千下的。”
“为什么?”韩江的笑比地上的雪还要冰凉。
“三千不想让白楼主害了少爷,少爷好不容易才当上礼部尚书,重振韩家是老爷的遗愿,所以所以。”所以兴胡就偷偷在韩江喝的茶水里下药不让他来救白若沉。
韩江松开三千,“重振韩家,他都死了,重振韩家有什么用!”
韩江躺在地上感受失去他的悲凉,整颗心都凉透了悲透了,韩江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如果没有离开听风楼他一定不会死。
“少爷你别这样!”三千拉韩江起来,“少爷你起来,躺在雪地上会生病的!”
韩江充耳不闻,三千也拉不起他,“少爷,白楼主他是自愿去死的,即使我们救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少爷你不要自责不要这个样子。”
韩江侧着身子抓起地上的雪,白白的,好白的雪,和他的姓一样白,流下的泪在脸上冻成冰,再叫多少声若沉他都不会再回应。
“若沉若沉白若沉,白若沉走了啊,若沉死了!”
白若雨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边没了最重要的人,急忙下床跑出去找,楚游端药来见她光着脚跑出来赶紧把她抱回房间放在床上。
“哥哥呢,我哥哥呢!”
“哥哥他。”楚游说不出口,昨天她要去看白若沉行刑才跑到半路就摔倒在地上,楚游慌张地把她抱回来,连白若沉最后一面她都没有见到,大夫看了两个时辰才确定是心疾,是与生俱来的心疾在这时候才发作,她的心脏比一般人要小,大夫说她最多只能活三年,而且还是在不受到任何刺激的情况下,而且她还有了孩子。
“我哥哥呢?你说啊,我哥哥呢!”
“我要去找哥哥,去找他,他还在等我,哥哥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却不救他,呜呜,你们不救我哥哥,我自己去救!”
楚游按住白若雨不让她乱动,“小雨你别这样,哥哥他走了,他已经走了,走时还叫你不要伤心要好好地活着!”趁这个时候一起痛了总比以后再痛一次好。
白若雨不相信她哥哥没了,“呜呜,你胡说,哥哥没有走,我要去找他!”
“小雨,你不要这样,哥哥真的已经走了,你接受现实吧,他随风而去了。”
“呵呵,是啊,哥哥真的走了,他不要我了,呵呵,我不好,是我不好,他不要我了!”
“小雨,娘子!”
白若雨眼里的天都黑了,她晕倒在床上满脸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