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盘人生》 第九章：文工团的早晨

    1977年恢复高考，1000余万人报名参加，最大的三十六七岁，最小的十三四岁，考生来自于各个行业，据说录取比例只有5，高考那天，除了有监考老师监考以外，还有配枪的公安战士。永晟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一名党类刊物的业务领导，母亲是一名大学语文老师，父母处事低调，生活俭朴，对孩子严厉古板、不善表达感情，永晟从小离家，也非常懂事，父母虽然不善言辞，但对永晟的爱是另外一种表达方式，就是支持永晟读书，永晟来文工团时小学还未毕业，文化底子薄，父母专业偏文，理科帮不上忙，一直不间断的托人找了中学物理、数学老师单独补习，用微薄的收入长期支持永晟家教的补课费用，这份爱厚重绵长不张扬，语文补习则是由在大学任教的母亲担当。永晟也是深知学习的重要性，这在舞蹈行业里算是不多见的，永晟性格内敛低调，也很少跟别人说起上课的事情，这几天连续的演出任务，已经延误2次家教课，明天没演出，晚上约了一节物理陈老师的课，随手拿出枕下的笔记本，把今天拆台时琢磨的线路图画了下来，有几个地方不太明白，先搞清楚原理才能知道后边的事情，不知不觉已经学习到深夜。轻声合上笔记本和书，睡意袭来，进入梦乡。

    琳琳是芭蕾公主，腿型和身材比例都很出色，但在女生里属于稍微有点硬的，跟永晟和梅梅不同，琳琳在业务上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训练刻苦，还不断给自己加任务，昨晚睡前又在床上练了一阵拉筋动作。琳琳平躺在床上，抬起左腿、绷直脚面，一用力就举过头顶，小腿肚直直的贴到左耳，琳琳下身比上身长13公分，脚丫超过了头顶很多，用一根宽布袋子把脚丫绑在床头，又跟朱茵说了几句话后就沉沉的睡着了。第二天清晨，楼道里有了响声，琳琳也睁开双眼望了望窗外，窗外还灰蒙蒙的，琳琳动了动身体，突然感觉全身动不了了，左侧有一个东西蹭着脸，用手摸了一下，居然是自己的小腿肚，再往下摸摸，大腿没了知觉，才想起昨晚用宽布袋子把脚绑在床头了，连忙松开布袋子，大腿已经动不了了，“朱茵、朱茵，快醒醒”琳琳叫着，朱茵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问道“到时间了？”，然后翻身做床，琳琳又叫道“你快帮我把腿放下来，我动不了了”，朱茵看了对面床上的琳琳，琳琳正两只手揉着左腿，左腿紧贴上半身直直的立着，朱茵连忙走到琳琳床边道“你昨晚绑腿又睡着了？”，说着，就用手慢慢的帮助琳琳把大腿放平，刚一松手，大腿又自己晃悠悠的回到刚才高举的地方，朱茵叹了口气，接着帮琳琳把大腿再次放平，并用掌心帮助琳琳按摩大腿，依顺序按摩到脚面，琳琳无奈的说“你条件那么好，软度是公认的牛，哪里懂得我们硬的苦”，说着就慢慢侧身起床，瘸着脚在地上走了几圈，说了句“我去洗脸了”，拿着脸盆往洗衣房挪去。

    “琳琳，你又把腿绑床上了吧？”何芳经过琳琳身边问道，琳琳苦笑道“睡着了”，何芳笑问“你可真大条，今天配对，一会儿你就瘸腿相亲吧！”，说着，接过琳琳手里的大盆并肩往洗衣房走去。此时洗衣房一片热闹景象，水龙头前已经被围的满满当当，刷牙的、洗脸的，只听哗啦啦的水声和嘈杂的对话声，琳琳和何芳站在门口等一会儿，旁边锅炉房门口也已经排起长队，“给你倒点热水”梅梅刚从锅炉房出来，正好走到琳琳和何芳对面，琳琳忙从何芳手里接过塑料盆，把毛巾牙具等洗漱用品从盆里拿出道“妹妹真好，谢啦”，梅梅也给何芳倒了一些热水后转身回屋。正好有2个男生洗漱完离开水池，琳琳跟何芳走了进去，环顾四周后走到永晟旁边的水龙头前，这里空着两个地方，永晟正奋力撩水洗脸，瞥见二女忙收敛了一下双臂，琳琳咯咯笑道说“你这脸都洗秃了皮了吧？”，永晟把毛巾整张放在脸上，手放在双眼位置后大力揉搓，接着就是脖子后边、耳朵窝里也都没放过，稍后露出一双眼眸看了眼琳琳，如星辰般灿烂，毛巾拿开，揉搓成粉嫩的脸庞如天使般呈现眼前，小时候被选进文工团就是因为这张天真伶俐的脸，四年，一点都没变，琳琳啧啧称奇到“永晟，你怎么光长个头不长脸呀？”说着，就把巴掌凑到永晟脸上比了比道“小娃娃脸，巴掌大”，永晟闪避了一下侧身看琳琳问道“我还想问你呢！我前空翻没问题，后空翻到空中后身型就散了，总是落地后东倒西歪的，你做的特好，怎么控制？”，琳琳说“用腰的力量控制，你还是练的太少，我刚开始也不行”。

    琳琳又道“永晟，你的前空翻、侧飞、旋子都是最棒的，腰腹力量没问题，腿的力量也没得说，一般硬的人腰腹和腿反而有劲更容易翻跟斗，主要是后空翻时看不到后边，翻的时候身型散了，也是因为你对后边没把握，心虚，练的多了就能找到窍门”，永晟道“一会儿排练厅翻几个，你在帮我看看”，何芳笑嘻嘻道“你有曹老师开小灶，还担心空翻？听说你的横叉距离墙面就差2个地板砖了”，一众洗脸的男女哄堂大笑，舞蹈演员下横叉都是最基本的，永晟练了四年还有2个地板砖距离，在这个行当里简直是笑话，永晟说“别笑话我了，每次练完横叉后拼命的踢腿训练，左右踢腿、上下踢腿数百个，就是担心我的筋跟猴皮筋似的抽回去，第二天再练，还真是猴皮筋回去了”，何芳又道“我告诉你琳琳的办法”，琳琳冲何芳撩了一把水道“不许说，撕烂你的嘴”，何芳吐吐舌头做罢”。何芳又道“永晟的跟头没得说，尤其空翻，又高又飘，每次我都觉得你有分裂型人格，一练柔度就像小可怜，一跳空翻，哇，霸道大哥”，永晟调侃“以后多争取霸道大哥角色虎虎人”。

    林凡走进洗衣房，对着何芳道“昨晚忘了告诉你，曹老师让我给你带话，晨跑后早半小时去排练厅，他有事跟你说”，何芳答应并加快了洗漱，顺便问了句“还有谁早去？”，林凡道“李淳（男生班长）”，何芳忙拿着洗漱东西跑出洗衣房，一众人都在猜测，难不成这两人拴对？李淳外型黝黑高大，而何芳一直是小巧玲珑著称，两人有着最萌身高差，排队一个站队头，一个站倒数第二的队尾，如果没有小师妹林洁垫底，估计何芳就是最后一个了，这一高一矮的李淳和何芳配对跳舞似乎有点不得劲。琳琳冲永晟说到“你跟何芳真是两极，她小身板轻飘飘，一翻跳就跟要被风刮跑了似的，你的翻跳是咱们班最棒的，曹老师老夸你”，众人胡乱猜测和调侃嬉闹后陆续回房间换练功服参加早训，早训就是先练体能跑大圈。

    演员的职业看起来风光，但背后付出的辛苦很难为人所知，尤其舞蹈演员，曹老师京剧科班出身，把训练京剧演员的招数都用在了舞蹈演员身上，学员们从十二三岁进团至今，每天的晨课是雷打不动的，男生还要比女生多跑几圈，清晨，四十个十六七岁花季男女跑出大门，也是挺壮观的，周围有几个文艺团体，东方歌舞团、中央乐团、轻音乐团等，正好赶上改革开放，各个文艺团体都招兵买马，新一批演员全都成长起来了，时常遇到兄弟团体也跑大圈，相互打招呼继续跑，这时候每个人都青春飞扬，队尾也会有周围的社会青年跟着跑的，跑大圈结束后，为了不跑出运动员粗壮疙瘩型肌肉，跑步后的各种形体四肢拉伸动作是必修课，操场上男女分开，各站四行，每列5人，男班班长李淳喊号，“第一节腿部拉伸，一二一、二二一、三二一…”随着李淳的洪亮口号，所有人都脚跟并拢，脚掌成一字打开，双手叉腰，然后是一条腿绷直外踢，踢八个节拍后换另一条腿外踢，演员们管这叫“擦地扫地”，因为长期脚跟并拢外踢，舞蹈演员的八字脚都很明显，走起路来都跟鸭子似的。拉伸完双脚，再换双手举过头顶，同样是一条胳膊打开到身体一侧后举过头顶合龙，也是八个节拍，再循环练另一条胳膊，演员们管这叫“晾衣服”。最后是双手叉腰的小跳，双脚在空中打开后迅速合拢，几个循环训练后，所有肌肉都被捋顺，这也是为何舞蹈演员的身材会比较好的原因，女孩子都不太爱跑步，但喜欢这段训练，男孩子就会比较潦草的对付完事。

    “永晟，干嘛呢？一会儿包子都被抢光了”李国旗喊了一嗓子，永晟正准备在琳琳面前跳后空翻，琳琳忙制止说“一会儿训练厅跳吧！这地太硬，别跟何芳昨天似的，再磕坏了”，永晟说“好”，琳琳回头找何方，这疯丫头怎么又没影了？”“永晟道“我看见她去训练厅那边了，早晨不是说曹老师找她嘛！”，“饭都不吃了？我给她弄点去”琳琳说罢并肩跟永晟向食堂走去，“听说你在校外上课？”琳琳问道，“嗯”永晟点头答应，琳琳爽快的说“我准备去报个英语班，上周国际交流演出，都跟小傻子似的，你看梅梅，真没想到这傻大姐居然英语说的一溜一溜的”，永晟笑着说“她的英语就是一堆单词，语法全不对，就是胆大敢说”。两人一边走一边交流学习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