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暖一瘸一拐地走向餐桌,声音也变的有些麻木,开口询问道:“慕先生,这道菜也要倒掉吗?”
“不用,去取双筷子。”
慕余年本来是要离开的,可是当他看到她手里的那盘龙井虾仁时,又再次坐下。
他本来以为,今天无论如何也是吃不到这道菜了。
以前,只要是安暖做饭,不用他说,几乎每餐都会有这道菜。
那个时候,他的安暖,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还未彻底褪去婴儿肥的小脸总会轻蹙烟眉,一脸不解道:“你难道就吃不腻吗?要不下一次,我给你换别的菜吧。”
“不用。只要是暖暖做的,我永远都吃不腻。”
他每次都是用同样的理由,却从来不跟她解释为什么。那个时候,他的心里住着一只叫自卑的怪兽,在任何人面前,不轻易释放。
在他还没有被父亲发配来安城的时候,他最讨厌的一道菜就是龙井虾仁。不是因为不喜欢吃,而是因为慕容瑾爱吃。
从小到大,慕容瑾喜欢的东西,他都不喜欢。也不是真的不喜欢,而是他得不到。
因为慕容瑾,他的喜欢和不喜欢都变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爱吃的菜,他却从来没有尝过是什么滋味。
没想到,认识安暖很久很久之后,她做给自己的第一道菜就是龙井虾仁。
一道他从来没吃过,就厌恶至极的菜。
他拿着筷子迟疑了好久,才在安暖一脸疑惑的目光中,夹了第一筷子,小心翼翼地送进口中。
那个味道,他直到现在都记的。虾肉鲜滑,入口清爽,齿颊间茶香四溢。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最讨厌的菜,原来这么好吃。
童安暖端了一只白色的盘子出来,盘子里一双筷子,一小碗清粥,半杯蜂蜜柠檬茶。
推开玻璃门,她看到慕余年正看着面前那一盘龙井虾仁发呆。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正想得入神。
就像少年时,他第一次看到自己将这道菜端上桌时的表情,耐人寻味。
那一天,是他成为她房东第一天。
前一天,她还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生。因为个子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她谎报了年龄。再加上英语口语很好,所以成功得到那份工作。
餐厅距离学校不是很远,放学后过去帮忙。周六周日全天,薪水比之前在夜市多了整整五百。
这份工作,对她而言分外珍贵,因此她也格外珍惜。
转眼已经工作了半月有余,一直很顺利。但是这一切,都在慕余年出现之后,化为泡影。
那天夕阳正沉,天边的云霞美的就像油画,绚丽的色彩缤纷。
街道上车来车往,人群熙熙攘攘,早早亮起的霓虹灯闪烁。
一束微光在玻璃上投下美好的阴影,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类似幸福的错觉。
餐厅里永远窗明几净,耳边是帕格尼尼的小提琴曲,环绕如水,令人心澄澈宁静。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玻璃门打开。她没看清来人,就微微低头鞠躬,热情道:“欢迎光临。”
当她视线落在地面上时,才发现,是一双是白色万斯球鞋,一双是精致的水晶公主鞋,上面点缀着蝴蝶结。
就像童话里,灰姑娘变成公主时穿在脚上的水晶鞋。
穿着球鞋出入这里的客人,她是第一次见。但是直接告诉她,这个人是慕余年。
他的身上,似乎永远都氤氲着一股青草气息,掺杂着淡淡的烟味。
那种味道,她太熟悉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水晶鞋娇娇软软的声音响起,就像一只金丝雀般清甜:“余年,这里的法式焗蜗牛味道很不错,一会儿你一定要尝尝。”
“嗯。”慕余年的声音听不出来多余的感情,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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