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餐一顿,各自满意。
言笑晏晏,主宾同欢,二人闲谈少许,又饮几杯茶水,俱都休息妥当。
二人多时不曾见面,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心窝子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贯诙谐风趣,达观乐天的猪哥忽然露出些许倦意,深深叹息一声,身体无力地靠在沙发,一手掩面,一手垂落,神情懊丧颓唐之极。
常言道:喜极而泣,乐极生悲。可猪哥倒不像此类,反而似乎为别事挂念,一个豁达率真的人骤然多愁善感起来,当真使人为之动容,出乎意料之外,自然引得蓝云亭浮想联翩,油然而生出询问的念头来。
蓝云亭不明就里,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心中关切,但又不便多打听,只好站起身复沏一壶茶,倒满猪哥身前茶杯。
倘若猪哥有什么话想要倾诉给他听,他会认真的聆听。
半晌无言。
猪哥自顾自笑起来,分明是笑,却笑中有悲,充斥着愤怒和悲怆,使人也为之感伤。
将眼神挪移于别处,猪哥语调平缓的说,“倘若你老婆背着你和别人私通,你会怎么做。”
曾有人告诉蓝云亭,人世间的乐事何其少也,须得好好珍惜。能和娶老婆一样高兴快乐的,只有一桩事,就是死老婆。当初,猪哥亲口告诉蓝云亭,他老婆得重病死了,并且哭的泣不成声。
难道没死?
闻听如此,蓝云亭愕然,随即隐约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蓝云亭暗中猜测,仍如实相告,戾气十足说道,“先一刀宰了奸夫,再一刀做了****,碎尸万段,混做一团肉糜喂狗。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不如进地府做个鬼夫妻,长长久久在一起,我乐得成全,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你却不知,我是怎么做的。”猪哥平静如水,淡淡的说,“我给了她一笔钱,那几乎是我所有的积蓄。我以为她迟早转心回意,一时冲动终究要醒悟,回到我身边。钱交付给她,莫叫她外面吃苦受罪。结果,一去不返,杳无音信。她带着野汉子远走高飞,过她孜孜以求的幸福生活,远远滚开,再也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几乎忘记有这么个人,对我做过这么绝情的事。”
“明智之举。”蓝云亭说道。
猪哥显然对他这一句‘明智之举’非常痛恨,气愤道:“我倒恨当时没有一刀结果了这贼妇!省得如今给我增添烦恼,不见棺材不落泪,牛皮糖一样粘着不走,气煞我也!”
“不是吧!”
“高素娥,还真有脸回来?”蓝云亭惊诧的问道,他自然知道高素娥,猪哥从前三句不离的她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猪哥冷哼一声,说道,“不但有脸回来,还要恢复旧情,重归于好。她能堂而皇之的搬回家,我却不好往外赶走她。思来想去,没辙,最近一段时间我晚上睡在公司,有家不能回,有床不能睡,被鸠占鹊巢,等同于无家可归。”
蓝云亭一脸冷笑。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看你是受虐成性,非要扮苦情不可。没准早就芳心暗许,默认高素娥回来的既定事实,说不得心里就乐开了花。”蓝云亭沉面,冷峻说道。
“胡说八道!”猪哥气的拍桌子。
“你当猪哥是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
猪哥,其实大有来头。猪哥起家很早,厚脸皮,重交情,会做人,道佛两家都吃得开,妖魔两道也卖他几分薄面。
猪哥,本名朱纯真,曾用名猪刚鬣,法号悟能,诨名八戒,性别公,爱好母,历任天河水师元帅,佛门净坛使者等职。醉酒调戏嫦娥,错投猪胎之后,在野草烂漫的福陵山云栈洞和卵二姐鬼混启蒙之后,猪哥作为一头达到成熟发情期,并亟待交配的公猪,在西游路上没少乱发情,暗送秋波频频,可大多因为丑陋不堪的长相而不了了之,或碰了一鼻子灰。
取经归来,猪哥心心念念、牵肠挂肚去寻的翠兰小姐早已嫁作他人妇,半老徐娘。
眼见幻梦破碎,猪哥不禁怒火中烧,抄起耙子就要大闹高老庄。高太公见事态不妙,忍痛割爱,忙将年方二八,美貌动人的小女儿高素娥许配给他。
讨到称心如意的婆娘,猪哥心满意足,拜堂成亲,带着娇妻回了仙界居住。
那高素娥花容月貌,眼界甚高,从小要嫁风流倜傥的郎君,许配丰度翩翩的才子,没奈何竟然许配给一头其貌不扬的猪精。不顺心意,岂能干休。
是以百般刁难,不与猪哥鸾凤和鸣。任凭猪哥宠溺,容忍她小性子百般伺候,做奴为婢,也不曾递给半张笑脸,属实看他不上眼,总觉得委屈自己,嫁非良人。
这世上有守得住的长坂坡,却没有不变的女人心。
女人若是要变心,就会比未变心时狠心千倍万倍,不复犹豫不决和患得患失,当真是会将路走死,把事做绝。
后来,高素娥暗中与猪哥家中俊俏小厮私通款曲,同床媾合,光天化日下被猪哥撞见,猪哥不敢声张,因此不了了之。
头顶绿油油,猪哥好似被一道晴天霹雳打中,好长时间抬不起头。
蓝云亭与猪哥初识那段时间,正是猪哥生活凄惨之时,妻子弃他而去,家财尽去,吃糠咽菜。
想起猪哥当时悲戚模样,如今仍是愤慨不已。
猪哥黯然摇头,喃喃道,“若被亲友得知此事,我还怎么抬起头!”
“高素娥如果重新做了朱夫人,那才是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蓝云亭立即大声说。
“她就是吃准我,仍顾念几分夫妻情分,不忍做绝,赖在我家里不走,自荐枕席,甜言蜜语的又来哄骗我,闹得又成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可恨!”猪哥慨然说道,这一句可恨却不知是骂高素娥,还是骂他自己鬼迷心窍,心慈手软。
“她还以为有倾城倾国之姿,沉鱼落雁的美貌呢。”蓝云亭故意说道,“自然瞧你不起。”
“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男人好看算甚么,一张皮囊而已,人势有高低,贵贱有高低,美丑最是不值得一提,华而不实,无足轻重。只有高素娥这般鼠目寸光的蠢妇才会舍本逐末,要拿永生永世的富贵荣华去换那一时的赏心悦目,肤浅鄙薄之极,这等粗俗蠢妇,我是不要也罢。她怎不想,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可是我也有我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膀啊,我不中看,可我中用。”猪哥激动的说。
“我丑的豪气干云,我丑的斗志昂扬,我人虽丑,却能横着走。谁说丑汉子就没有春天,摆脱了高素娥之后的日子,我的人生四季长春,冰消雪融,万物生长,用一个字来形容,‘和谐’。”
和谐,很好。
“你不欠她什么,反而她对你不起,拿出男子气概,做你该做的事就行了。”蓝云亭顿了顿语句,柔声劝慰说道。
“而且我想,她一定会对那句经典金句,‘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走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
闲事说完,终于说到了正事。
蓝云亭侧着身子,慵懒说道,“之前要你帮忙处理分析的事情办妥当了吗?风险评估也该完成了,如果完成,就跟我说一下。”
猪哥状态转变很快,干起工作十分认真,振奋说道,“正好!我今天来就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给你,好让你要有个准备。人选定好了,丁伯阳,连筹备工作也已经进入尾声,所需设备仪器和所需人员,即将就绪。很快就会启动这一次的项目,今天来,也有监督你状态的心思,保证你是充满活力的准备出击!”
“实在太快了。”蓝云亭感慨说。
“快刀斩乱麻,策划部白吃那么多粮食,脑子不用就快成了臭屎。”猪哥说道。
“其实还有件重要的事没说……”猪哥贱笑兮兮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打两拳,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太猥琐。
蓝云亭有理由相信,猪哥口中这件重要的事不但不重要,而且很不正经。
那个人选会落在丁伯阳身上,蓝云亭并不意外。
当然,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蓝云亭的确很好奇策划部的一群提前衰老,颐养天年的智囊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而但关于那个人选,一直以来,蓝云亭都对丁伯阳芳心暗许。
那件猪哥所说,更重要的事情,因为知道子猪哥的人品下限,蓝云亭根本就不感兴趣。
没有什么是比事业前途更加重要的。
男人的中心要么放在事业上,要么放在享乐上,猪哥明显属于后者。
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蓝云亭能脑补出几个系列片,全是猪哥大庭广众,当着美人,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抓着裤裆,不停瘙痒的画面,不堪入目,老少皆不宜。
稍有成就,得意忘形,就是在说猪哥这样的人。
一件事办好,猪哥的成就感就完全摆在脸上,说在嘴里,行动在腰肾。
看着猪哥得意洋洋,蓝云亭双手交叉,饶有兴趣问道,“猪哥能告诉我,是谁做主定下丁伯阳的呢?”
猪哥优越感莫名膨胀,傲娇的扬起下巴,“你猜!”
蓝云亭腹诽:西瓜柿子甩你一脸,故弄玄虚,你有甚的优越感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