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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在正屋里吃酒,王于氏将厨房的事交给家中仆人后,就领着章杏章桃到房里另开了一小桌吃饭说话。
至章杏从山里归来,与王家时常有来往。王于氏也见过章杏多次,心中也喜她懂事能干。章桃娇俏可人,常未语先笑。王于氏虽是头次见章桃,但也十分喜欢。吃罢饭,还拉着章桃不放手,笑着说道:“你姐姐远,不方便常过来,你既是近些,可一定要常来看伯母!”
章桃笑着应下了。
待到章杏几个离了王家。王秉义见王于氏正在清点章杏章桃带来的东西,笑着说道:“你不是总愁老二的亲事吗?你看章家大丫头怎么样?”
王于氏住了手,横了王秉义一眼,嗔道:“你都浑说什么?老二好歹也是有军职的人,怎能说一个乡下丫头?”
王秉义一愣,道,“你怎地这样说杏丫头?她虽是乡下出来的,但哪一样比这淮阳城里姑娘家差了?”
王于氏见王秉义生气了,连忙转了语气,好声好气说道:“我不是嫌弃杏丫头不好,我其实也挺喜欢这丫头的。只这婚配自来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咱们两家实在差太远了,这日子若是凑成了一堆,总会这样那样的不对盘,一旦处不好,这好事就能变成坏事。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王秉义是过来人,王于氏一说,他心里也静下想了想。
王于氏又笑着说:“若是你真觉得章家这两个丫头好,我倒是认为桃儿配咱们家老二不错。”
王秉义才想通,被王于氏这么一说,不由得又一愣,火气又起来了,皱着眉头说:“你也知道这婚配要讲究个门当户对。淮阳王府的人哪里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沾的?况且,章桃多大?咱们家老二又有多大?这事你想都别想了。”
章杏章桃两姐妹不知自己的亲事又被人惦记了一番。魏闵文喝得上头了,回了客栈后就一头倒下睡觉。章杏拉着章桃问她这些天过得可好。章桃笑着点头。“姐姐我好得很,不用担心我。”
章杏细细看了章桃的脸色。又问道:“你那卖身契的事情,有问过大小姐吗?”
“问过了,大小姐拿出来要给我,只我没有要。”章桃点头说。她问及这事时大小姐放下手中笔笑看她一眼,便让水仙拿了来。水仙找了一会,说是许多东西不是她整理,她一时记不得放哪里了。
她当时心里还真打起了鼓。心中起了狐疑。但是次日水仙就找到东西。大小姐笑着要给她。她脸上不由得火辣辣的。连忙推说不要。
章杏听章桃这么说,又看她脸色,就知自己的盘算落了空。那位大小姐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妙,一下子打消了她好不容易才给章桃吹起的疑心。
章杏心里失望。章桃挽着她的手。亲昵说:“姐,大小姐真的对我很好。”
“那就好。”章杏心里苦笑说道。
次日章杏与魏闵文就启程往漳河镇了。正值年中,河面上船多人多。章杏一向谨慎,上了船之后,鲜少走出船舱。外面事情一概由魏闵文招呼。
魏闵文在船上倒是结识了好几个朋友,常在一处吃酒说话。有次喝得高了,由着人送回来。章杏听了响动出来,连忙让他们将魏闵文抬到床上。
送来那几人一时不走,章杏不好开赶。又担心魏闵文,只得给他们一人奉了一杯茶水,自顾照料魏闵文去了。给魏闵文洗好了手脸灌了一碗蜂蜜水进去,魏闵文吐了一回,沉沉睡去。
那几人竟是还没有走。章杏心里起了警觉,又察觉他们在频频打量自己,越发不安,暗地看房里一圈,悄悄将针线篓子里的剪刀摸到了自己袖子里。
那几人中有个瘦长个儿穿着不俗,约莫十**岁的公子站了起来,微笑说道:“魏兄弟既是歇下,那咱们就走吧。”其余两人跟着他站起身。
章杏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将人送出房门后,就关了门。
她的房间在隔壁,但是魏闵文没有醒,她不敢离开,一直在灯下守着。魏闵文半夜时醒来了一回,人已是清醒了大半,喝过章杏端来的蜂蜜水后,就催她自去睡去。
章杏回了自己房里,一觉睡到了天亮。魏闵文过来与她说昨日吃酒的事情。章杏想起昨夜那几个少年的行径,说道:“大哥,虽然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但是这朋友也得分亲疏,不知根底的还是不要轻易相信的好,毕竟咱们现在在船上,凡是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魏闵文听进了章杏的话,虽是也与船上结识那几个说话,但再没有在一处喝酒了。
章杏放下心来。船到漳河镇,傅舅爷带着伙计胡春来已是等在码头上了。章杏在镇上住了一晚后,就回了魏家庄。
又有媒婆上魏家说亲了,叶荷香听说是在通县管着好几家铺面的掌柜,年岁也相当,家境也丰实,立时眉开眼笑一口应下。但是晚间她将这事告知魏云海。
魏云海却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太远了,杏儿真说过去,日后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怕是找不到撑腰的。”
叶荷香连忙说:“大哥,哪里远了?通县距离咱们镇上也就一天可以到了。再说傅舅爷家米铺不是已经在盂县开分铺子了吗?闵文湘莲日后肯定是要到盂县去的,这通县距离盂县只需半天就可以到了,杏儿有什么事还愁找不到撑腰的?”
“你还是瞅着空打听打听人,那媒婆嘴里的话不能当真。”魏云海还是不肯点头。
叶荷香没办法了,还是找媒婆问明那家人的情况,托几个相熟人帮忙打听情况。叶荷香相熟的人大抵与她差不多,通县又是那么远的地,那几人只听叶荷香说了人家的家事,就直赞叶荷香有福气,哪里能真正帮忙打听到什么?
这事还是傅舅爷帮了忙,让傅舅娘亲自去了一趟通县,回来告诉魏云海,媒婆说得情况基本属实,那胡公子确实是年少有为,管着好几个铺面。但是他却不是真正掌柜,他只是管事,淮阳王府在通县商铺的大管事。
这亲事,章杏自是骇了一跳,二话没说就摇头拒绝了。她不点头,魏云海自是也不同意。叶荷香虽是占了亲娘的份,但不敢拧着魏云海贸然定下章杏的亲事。
何家那门亲事就是前车之鉴啊,叶大舅出马了,都能碰一鼻子灰,她更是不敢了。
这门亲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章杏自此也开始为自己的日后担忧了,她有时候真觉得这淮阳王府怎地像是阴魂不散呢?先是顾惜朝,又是那顾大小姐,现下又是这么一个管事千里迢迢来求亲。
她只要不是傻子,都会觉得其中古怪。
章杏心中暗生不安。
天气越发热了,傅湘莲月份大了,逢了热署,不思饮食。章杏将家里腌制的梅子,和去冬晾晒的干菜各带了些,带去漳河镇。
傅舅爷与魏闵文都去了盂县新铺子,这边只有傅舅娘并伙计胡春来撑着。傅舅娘照应不过来,便求了章杏多留几天。
章杏在漳河镇住了近半月,天天在傅家米铺出入,因是她会算账记数,而傅舅娘对这块正是头疼,胡春来又不识字。傅舅娘干脆将管账这事暂时交给了她。
傅舅爷归家了,魏闵文还留在盂县,章杏要回魏家庄了。依旧是坐着郑伯的马车。
太阳西落,纵横阡陌皆镀上了一层昏红。因是天气炎热,往来镇上的人少了许多。马车上除了章杏,还有两个别村的妇人。章杏因是不认识,便也没有理会,上了马车,自顾看一会车外景致,便歪斜靠着车厢昏沉打盹。
不知到了哪里,马车突然停下来,章杏的头猛地撞到车厢上,顿时一阵闷痛。
马车里说话的两个妇人也都撞成了一堆去,哎呀哎呀叫唤,相互搀扶起来。
章杏摸着自己头,将车帘子掀开来。
(有指望总比没有指望好,章杏将这些事情交付给了魏闵文,自己则打算做甩手掌柜。又趁着魏闵文要往淮阳进货,便跟了一趟船,又与章桃见了回面,将自己给她做的几件里衣几双鞋子,并一些腌货吃食一起带给了章桃。
章桃自然高兴,拉着章杏要她多住些时日。章杏要跟着魏闵文的船来回,自是依着船来回时间。
因着这回带的东西多,章杏便带着章桃又找了慈安药铺的王秉义。
王秉义见昔日拉着他哭得不松手的小丫头长成了个大姑娘,自是少不了感叹一番,要留章杏章桃两姊妹家里吃饭,听说章杏的继兄也来淮阳——魏云海与魏闵武他是见过的。他也邀了魏闵文一道家里吃饭。
王秉义家除了他家夫人王于氏,还有两个儿子,大儿王继宗承继王家衣钵,在南京一带坐馆行医,已是娶妻生子,小儿王继业今年十八岁,却是个另类,喜武不喜文,在淮阳西山大营里当兵,这日也刚好歇伏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