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仪式，显得很简陋，却也很庄严。
基地里没有花圈，也没有白菊花。于是郭凯便从幸存者中找了几个裁缝，用一些破旧的衣服报纸，做成了花束的形状，放在了牺牲者们的墓碑前。
很快仪式便结束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心中的喜悦是远远大于哀戚的。一走下山头，他们便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去做一些类似于活塞运动的庆祝事宜。
这些大哭的女人也分别被搀走了，吕文的孩子叫做吕小布。是个七岁的男孩，和小歌笑在一个班里面上学。高小尘便让小歌笑把他领了回去，小歌笑是不善言语的，于是他今天第一次搭理了那群一直缠着他的小女孩们。
“嗨，你来……帮我一个忙吧。”
他挠着头，红着脸，腼腆的样子让女孩子们羞地小脸透红，然后就被一起来拉起吕小布了。
说起来孩子的世界永远就是单纯的多，吕小布在哭，几个小女孩劝着劝着也跟着一起哭。这让小歌笑惆怅了，他是找人来帮忙的，不是来拖后腿的。
不过，最后小歌笑还是将吕小布和女孩子们给带了回去。
现在场上，便只留下了孤零零的四个人。程诺还是保持着一般的姿势跪在莫雪的坟前，高小尘和柳非站在他的身后。云希则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里。
只是一夜未见，这个只有21岁的大男孩。原本有些稚嫩可爱的脸木然间变得沧桑了许多，胡茬蹭蹭地向上冒着，几乎快要占据了他的下巴。
“起来吧，长跪对膝盖不好。”高小尘说。
程诺没有说话，只是痴痴地凝望着这个粗糙的墓碑。微风刮过，吹起了高小尘的衣角。
“时间紧迫，材料有限，实在是赶制不出好一些的了。”高小尘又说。
柳非抚额，这瞎吵吵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西北英陵，高小尘选这里作为烈属们最后的归宿并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里是除却月牙山主峰之外最高的一座山，也是采光最好的一坐。
不知是何缘由，这里上空的云层比起一般地方都要薄那么一些。阳光透过乌云后是金灿灿的黄色，这里干枯的树木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金纱。
而这里的鄙陋墓碑，又好像是相机的聚焦点。被阳光们重点照顾，被照射出一个个金斑。
仿若漫画中常用的突出手法，黑白的世界里，只有唯一一个彩墨的人物，那是这个世界最出彩的存在。
而这里的金色照耀之下，却是最哀戚的存在。
忽而，程诺开口：“小尘哥，你说我是不是没有用啊。”
一声小尘哥，又是惹得高小尘轻叹一声。曾几何时，这里面永眠的可爱女孩，也是用那甜腻腻的声音这般叫自己的。
只是一天的时间而已，女孩的音容相貌还历历在目，只是这世上，却不会再有这一般可爱的人儿出现了。
“老实说，是有点儿。”高小尘轻声说。
“是啊，刚刚才发过誓的，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孩，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程诺背对着高小尘，让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高小尘却是能够感受到的，程诺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恨我么？”高小尘问。
“恨？为什么要恨你，只是我自己的无能而已。”程诺说。
“如果不是我非要去搞什么县医院计划，就不会引来这种规模的尸潮。那样的话，莫雪就不会死。”
程诺忽而抬起头，不知仰望着何处。顿了顿，他才开口：“又怎么会呢……况且，如果没有这次行动，我们没有遇到小尘哥你的话，怕是这辈子都没法解开这个心结了。”
“所以我才说你有点无能啊。”高小尘说。
程诺怔住了，双手握成拳。他身体颤动的弧度，告诉了高小尘他此时的心里依然是惊涛海狼。
“您说……我的无能，是因为这个心结？”
“当然。”高小尘点点头，“莫雪的事情，柳非已经完完全全地告诉我了。那不是你的错，当时这种情况，即便是他亲自在这里，也是无法救下莫雪的。这不是你的错，你努力了。”
“可是……我还是没有救下她啊！”程诺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终于露出了他柔软的一面，在这两个他钦佩的人面前。
“后悔是一种很伤身的东西，所以得在合适的时候使用它。”高小尘缓缓开口，不顾及两人有些诧异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昨天在裂缝下，你已经努力了，可是即便搭上你的命，你也救不了莫雪。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后悔为什么昨日没有救下她。而是后悔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没能将话给说清楚，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大好的年华。”
程诺忽而叹了一声，缓缓开口：“小尘哥，还记得我昨天问你的问题么。”
“当然记得。”高小尘说。
“如果是你的话，你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程诺又问了一遍。
“我记得，当时我说的，是我不知道，对吧。”高小尘问。
程诺点头；“是。”
“那么我想，我现在的答案，应该是会吧。”高小尘说。
程诺终于转过头来，用那空洞无神的眼神看着高小尘，好像是要从这张脸上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
然而高小尘却只是神色如常：“这两天，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仔细想到了后果的话，的确是个很难抉择的事情。但是危险发生的时候，我满脑子里一定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吐槽，等到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的时候，我便已经这么做了。”
程诺沉默，高小尘继续说着：“很正常不是么？你可以理解成我的脑回路比较长，或者直接说我笨也可以。或许我现在没有那么后悔的原因，便是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多吧。”
“真是很粗浅的道理……”程诺说：“难怪雪儿那么喜欢你。”
“喜欢……我么？”高小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么她一定不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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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