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一个小溪涧，把食物收拾好，钟扬又寻了一处避风的转口，捡了许多枯枝，生起了火，架起了火堆。钟扬准备了两份烤肉，竟还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不少瓶瓶罐罐的调料，不多久就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从处理食物到钻木取火，一切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令人赏心悦目，罗璇怔怔地望着他出神。</p>
“你怎么了？”钟扬觉得很奇怪。</p>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累了吧。”罗璇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p>
女人就是这样，有很多种情况总会表现出反常，这种情绪的变化往往会令男人措手不及，莫名其妙。钟扬根本不知道罗璇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来化解，或许在他看来，保持静默是一种最冷静的选择。</p>
他自顾自伺弄着火堆上的烤肉，嗤嗤的油滴声和不时飘散的肉香刺激着食欲，钟扬又哼上了小曲，不时还拿刀子割上一刀看看火候，还嚼上一小块肉，看得罗璇狠得牙根痒痒，“我说，有你这样的人吗？”</p>
“我怎么了？”钟扬佯装一愣，旋即割了一大片肉下来，把刀子当成叉子递到她面前，“尝尝味道如何？”</p>
罗璇轻蹙眉黛，“这就熟了？”</p>
不料钟扬虚晃一枪，却把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嗯嗯，真不错，这兔子真肥……”</p>
罗璇顿时一阵腹鸣，算是回应一般，钟扬笑着又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个碗一个勺子，细心地从烤架上割下肉块放在碗里，尽量挑选精瘦的，肉块割得很均匀。</p>
“这是你的，已经熟透了，吃不坏肚子。”钟扬说着，把烤肉都从火堆上稍稍移开，自己取下一整条后腿，全然不顾形象地饕餮起来，还不忘说道，“打野食，吃野味，要得就是这样的感觉，要是有点烈酒就完美了，对了就是上次你请我喝的那个叫啥特啥的？”</p>
“伏特加，”罗璇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凑近闻了闻确实挺香，拿勺子送了一块肉入口，满口余香，不禁轻咦了一声。</p>
“怎么样？我可没骗你吧？烤野兔肉是我专长，我可以保证这个水平绝对能在咱八百里陵川排得上号！”钟扬得意地冲她一仰脖，啃肉的速度却没有丝毫放慢。</p>
罗璇还真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美食，碗里很快就见底了，有些不好意思再管钟扬要肉，钟扬早看见了，马上拿了一根串肉的树枝给她，“将就点吧，在山吃山，在水吃水，你要是觉得不习惯，可以拿刀子把肉割下来吃。”</p>
罗璇点头照做，可是她割了几片肉之后觉得不过瘾，索性放开了，看着钟扬有样学样，果然仿佛吃下去的肉又更香了几分，这种变化还有着深层次的意义，钟扬都看在眼里。</p>
许是饿坏了，两人很快就把兔肉消灭干净，罗璇见钟扬恨不得把骨头渣子都吞下去，不由得笑道，“看来你还没吃饱，要不要再逮一只试试？”</p>
钟扬忙一摆手，“别了，再等就该是后半夜了，我可没那工夫。”</p>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罗璇才想起这个问题，现在身处荒山野外。</p>
“既来之，则安之。翻过前面这道山梁，应该可以找到村落。”钟扬一指西南方向。</p>
“你怎么知道？”罗璇很是诧异。</p>
“山里人自然有山里人住居的习惯，山南为阳，阳光雨水相对充足适合居住。就这么简单。”钟扬笑着解释，拉起罗璇开始了山行。</p>
钟扬选择西南方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靠近峪口的地势相对比较平缓一些。路上，他忍不住问罗璇，刚才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p>
此时的罗璇明显豁达了许多，她考虑了一会，放慢了脚步，“其实，我刚才没来由想起了一个得罪我的人，你也认识他，他没了。”</p>
钟扬停了下来，“你是说沈斌吧。”</p>
“就是他。”罗璇叹了口气，“他酒后无德冒犯过我，从那以后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你知道的，在我父亲眼里，我就是他的工具他的筹码，而他不允许我与任何男人有任何亲密的接触，哪怕是误会也不绝对不行。”</p>
“因为那次冒犯是因蔡骏而起，我觉得让蔡骏来处理最合适，于是他就先把沈斌调任到文保局，又制造流言砸了他的饭碗，这种处理方式相对来说最温和，我也比较满意，至少不会对他的生命形成威胁。但是梁志成来了，邱良是梁家之前就派到我们罗家来的，他告诉了梁志成，梁志成让他给我父亲就带了一句话，他要一个明确的态度。”</p>
“于是邱良在东山制造了车祸，也等于是我杀死了沈斌。”罗璇的娇躯在风中微微有些颤抖，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一条生命没了，刚才我看到了那只兔子临死前绝望的眼神，我从来都没有感到这么难受过。”</p>
钟扬的语气有些冷峻和生硬，“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可以不说，也可以隐瞒。”</p>
罗璇无力地摇头，“有些事情，做了就要有承认的勇气，我不是在对你忏悔，我现在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弱肉强食也是一种生存法则。如果沈斌有梁志成这样的身份，他又怎么会这么不明不白死去了呢？如果换做是梁志成死了，那他父母会像沈斌父母那样忍气吞声吗？”</p>
dá àn是否定的。钟扬很清楚这一点，蔡骏早就告诉过他沈斌的死是罗家的手笔，他根本就不想再去证实，因为这段恩怨已经随着沈斌父母的离去而烟消云散。</p>
罗璇突然有些紧张地问道，“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我？”</p>
钟扬想了一会，回答道，“伯仁。”</p>
“伯仁？”罗璇一怔，她倒是没想到钟扬用了这个典故，他明显是在强调客观因素而非主观意愿，她慢慢地眼眸中恢复了神采，试探着挽住钟扬的胳膊，钟扬没有任何反应，算是一种默许。</p>
罗璇开心地把头靠在钟扬的肩膀，轻声说，“谢谢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