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要!”应幼夕突然惊坐而起。惊魂未定地看着周围,这是在哪里,怎么那么像个医院。
可是,这个医院怎么会这么简陋,斑驳的墙壁,晃晃悠悠摆动的白炽灯,呼呼转着的电风扇,黑漆漆的窗外树木影影绰绰,这是一楼,跟她以前住的医院真是天差地别。
她记得自己不是正躺在病床上,听着丈夫冷漠地告诉她,她癌症晚期了。然后,她瞬间就懵了,再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难道就因为她癌症晚期了,就将她给送到这么一个简陋的医院,任她自身自灭吗?现在还有哪个医院是这样的简陋的,社区医疗站都比这个好吧?
可看看病床,看看床头上老旧的起码三四十年前才常见的玻璃药瓶,瓶子里的药水,正顺着微微泛黄的橡胶管,然后流到透明的玻璃点滴管中,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还没等她思考为什么现在还会用这么古老的点滴瓶挂点滴时,她就发现了一件让她震惊无比的事。
那点滴的出口,连接的是一只嫩嫩的瘦瘦的小手,看小手的大小模样,主人应该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大概是怕小孩子好动,不小心挪了针头的位置,所以,在小手的下面,被一个小巧的纸盒子垫着,然后,小手就被胶带给牢牢绑缚在了纸盒子上。
这里有小孩吗,在哪里?顺着小手朝手的主人看去,结果,只看到了自己的肩膀。这只手是自己的?自己怎么就成了小孩子了?
伸出另外一只手,也是一只小小手,就跟刚才看到的一样的小手。只不过这只是右手,刚才那只是左手。
不敢置信地将手举到眼前晃了晃,真的是自己的,随着自己的想法,自然地做着各种伸曲抓握的动作,一点都没有阻碍。而那只挂着点滴的左手,也能感觉到凉凉的药水进入手臂的感觉。
微微动下左手,也能动,只是被绑着的位置受到束缚,不能乱动而已。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背后的那张床上,一个小孩子带着不满又透着迷糊的声音传来“怎么了,突然之间大喊大叫什么,做噩梦了?”
应幼夕猛然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正迷糊地揉着眼,打着哈欠,不满地问着她。这是谁,六千岁的年纪,一头微黄的发,扎成两个小辫子。不过现在的小辫子已经不再柔顺,显得有些凌乱,大概是睡觉的时候弄乱的。
这个小姑娘的模样好熟悉,自己应该见过。她努力回想着,然后,再次被震惊了,这是姐姐,小时候的姐姐,记得家里的老照片上,姐姐就是这样的。
那么现在,自己是回到小时候了,重生了?同样为了赚钱而做过网络写手的自己,看多了这样的重生文,自己也写过重生文。
本来以为那都只是存在于幻想中的,只是人们的想像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真的有重生的事情,自己正亲身经历着。或者,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她没有重生,她只是做了一个离奇的怪梦而已。不管是什么现在都得理清下思路。
看着这个小小的姐姐,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只能敷衍一下,她要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轻声又无力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姐姐的问话。然后,她重新躺在病床上,她要想想,不受打扰的想想。做噩梦,她倒是希望那真的是噩梦呢。醒了,就过去了。
翻过身,看着又再次沉沉睡去的小姐姐,心中很是感慨。
刚才梦中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让她清楚地知道,那不仅仅是噩梦那么简单。那是事实,是未来真真切切会发生在她们家的事实:家破人亡,苟延残喘,亲情淡泊。
如果跟家人说,怕是谁都不会信吧,他们这样的人家,怎么会落到那样的地步呢。
可是那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真实,让她知道,那其实不是梦,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是自己的上辈子。不然的话,她一个小小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成熟的思想,会做这样一个荒谬的梦。
她清楚地记得,家里将会遇到的种种悲剧。发生的那些事情,是那么地真实,那么地有迹可循,一点都不天马行空。
她认为这是上天对她的回报,让她能再来一次,不再过上辈子那样悲惨的事。
她家将在她小学六年级的年底开始,渐渐陷入绝境。只是因为外公的老好人属性,又好面子,对别人戴上来的高帽沾沾自喜,有求必应,对家人的劝阻自以为是,不肯服输,才导致了后来儿女全部都被带累。
不光他自己陷入痛苦深渊,更因为负债累累,每天心事重重,原本健朗的身子不久就患上癌症,不到半年就走了。
大舅舅一家登报与他脱离父子关系,但他自己也是没过几年就英年早逝,可是家中留下的妻子与两个儿子果然与爷爷这边的亲人形同陌路。
小舅妈因为家里的事情选择明哲保身,提出离婚,带着家里仅有的几万元做为赡养费轻松走人,留下不足5岁的女儿。小舅舅原先是接外公的班在医院上班的,但后来停薪留职下海经商,有了一个搞印刷的小厂子,生意也一直不错。
经过外公的事情,又加上离婚后,无心打理自己的小厂子,出货拖拖拉拉的,原先的老客户渐渐被另起炉灶的前妻挖走。
姐妹们劝他回去医院上班,可是因为面子问题,就是不回去。后来因为经济紧张,连停薪留职费都交不出,直接就被医院给辞掉了。
从此就更加一蹶不振,每天无所事事,只靠着姐妹们的接济度日。但还有一点,应该算是小舅的幸运吧。原本厂子里的一个外地女员工不知怎么就看中他,愿意跟着他过日子,还不怕辛苦地到处打工赚钱养家活口,并为他又生了个女儿。
她对原先前妻留下的女儿也还不错,但小姑娘从父母离婚后就基本在姑姑家长大,因此也不愿回家,继续在姑姑家住着,一直到大学毕业,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