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言简意赅地介绍道:“那是蛊鬼。”
言予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书中的蛊鬼确实是一个黑衣美貌少女的形象,只不过她可不是真正的“少女”,只是用身体养着蛊虫, 加以药物维持身体的机能, 所以一直不会变老罢了, 看起来是青春可人模样,其实年纪大概和妃姝阿姨是差不多的。
说话间,那黑纱裙的苍白少女便带着属下翩跹而至, 脸上妖冶的笑容倒是换成了寻常纯真少女一般的腼腆神色, 朝夙宵的方向欠身行了个礼,“魅骸恭迎少主归来。”显然是何大夫已经与她详说过情况了。
行礼完毕, 她便开始用非常热切的目光上下在夙宵和言予的身上扫视。
这是蛊鬼魅骸对他们的身体非常的感兴趣的表现, 和妃姝的“那种”兴趣不同, 她的兴趣是非常纯洁纯粹的,大概是生物学家看着没见过的动物然后想要解剖一下的那种心情……
蛊鬼也是少数没有和男主发生过暧昧的女性角色之一,大概是作者也不想男主和一个满身蛊虫的天山童姥来什么香销戏码吧。
夙宵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只是淡漠地瞥了瞥她和她身后白皙艳丽的年轻魔女们, 然后又看了一眼言予。
言予:“……”
言予默默汗颜, 心道人家明明是在跟大佬你行礼, 用这种警惕又幽怨的小眼神看我做什么??
魅骸已经顺着夙宵的视线光明正大地看了过来, 热切闪亮的眼神和苍白颓美的脸蛋十分不相符,她眨着眼睛地对何大夫道:“他便是……”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么?”何大夫没有情绪起伏地对她道,“领少主进去吧。”
魅骸顿了顿,随即笑盈盈从少女群中走上前去, 道:“是,请随魅骸入殿。”
言予在后面皱了皱眉,是他的错觉么,为什么觉得何大夫刚才好像是有意打断了魅骸要对他说的话?
他下意识地抬头向走在身侧的人看去,夙宵立刻感应到他的目光,也同时望了过来。
看着夙宵关切的目光,言予的心渐渐镇定了许多,他只身来到魔族领地,与其说是多么相信何大夫的人品,倒不如说是相信夙宵的男主光环,他直觉相信这些部下是不会伤害他们的少主、未来的森罗谷谷主的,所以才会放心地把混沌的夙宵全权交由何大夫安排。
不过魔族的人不会伤害夙宵,但对他可就难说了……虽然一路上何大夫对他的态度看起来挺诚恳,也处处照顾,但言予隐隐觉得自己还是暗地里警惕一些为好,夙宵有主角光环,但自己不一定沾得上光啊。
他们走上那长长的石阶,穿过巍峨高耸的殿门进入了森罗殿的内部。
意想不到的是,殿内的装潢与漆黑森严的石宫外观差距竟然十分巨大,言予一踏进去就感觉眼睛快被闪瞎了——
三个字概括,金闪闪!
遥远的顶部投来金色的反光,上面有五彩宝石镶嵌出的星辰图,排列两侧的一行巨大柱子上均匀地铺撒着金粉,上面的浮雕也是用金箔熨帖装饰的,脚下就更直接了,明晃晃的金砖就这样供人踩踏。
早就知道森罗谷物质丰富,但……他们起这森罗殿的时候是直接把金山给凿开了么?!
而且这风格,就和何大夫的住处一毛一样啊,所以这是森罗谷的主流审美吗?要大,要镶满金子,这种暴发户的建筑风格……其实还挺让人心神荡漾的。
言予恍惚的欣赏了一路金碧辉煌的森罗殿,随着领路的魅骸来到了一个建筑物前。
因为森罗殿内的天花板几乎望不到顶,所以非常的空旷,这座筑在殿内的建筑物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宫殿,当然,也是金灿灿的。
在小型金殿的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金砖阶梯,宽度大约可以容许十余人并列而行。
言予看了一眼,那阶梯的深处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让人有种对面仿佛直通阴曹地府的错觉,他背后条件反射起了一阵凉意。
魅骸摆手遣退了安静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少女,分发给言予他们一人一个小瓶子,道:“请将此驱虫药水涂抹在颈脖手臂处。”
言予打开洒了些许在掌心,是无色无味的液体,就和白开水无异,但毕竟是蛊鬼给的药水,这个魔女浑身上下都是毒物,言予拿着她的东西总感觉心里毛毛的,不过他还是小心仔细地帮自己和夙宵把□□的皮肤处擦了个遍。
何大夫俯下身在那金色的地砖上摸索了一阵,锁定位置后轻轻一按,有一块金砖就凹陷下去了,接着那看不见的黑暗尽头中传来轰隆的声响,好似有什么在远处崩塌了。
待轰隆的声响完全停止,阶梯两侧的墙壁也起了变化,在他们头顶几尺高的地方,一个个两掌宽的石砖收缩了进去,接着又推出来了一座托架,上面固定着拳头大的夜明珠,这种夜明珠灯架在两侧墙壁上每隔两米便出现一个,一直延伸往下到台阶的底部,夜明珠与金色的地砖萤辉相映,足以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尽头照亮了。
有了照明,更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台阶的深度了,最下面的台阶眼力已经无法看清楚分层,像是一条连成直线的斜坡一般,直指一个小小的暗绿色方形,那里似乎是一扇门。
“这下面便是我族的圣地,圣池地宫。”魅骸微微欠了个身,道:“各位请紧随魅骸身后,不要分神。”
说罢,她微微提起黑纱裙摆,踏入了台阶之内。
言予带着夙宵跟随在魅骸身后,何大夫则尾随在队伍的最后。不过他心中不解,这石阶直直通向底部,看上去就只有一条路,还需要人带路么?
然而他们刚走了十几阶,言予就明白了其中有异,刚才还可以清晰望见尽头的视线突然就模糊了起来,不大的空间内竟是瞬间就生起了白茫茫的雾气。
“小心脚下,跟着铃声的指引走。”魅骸明明在他们身前两个台阶的距离而已,声音就已经像是远在天边传来的一般了。
话音落下,立刻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也是奇怪了,刚才那说话的声音模糊不清,可是这铃声却格外的清脆彻耳,好似就是在脑子里响起的一样,但又让人能清楚地感受到铃声传来的方位,言予专注地倾听着铃声的位置,小心地往下移动着,这雾气浓厚得伸手都不见五指,脚下的金砖沾染了水汽有些湿滑,他必须小心控制自己的步子。
他有些担心身后的夙宵,下来之后魅骸才提示要听着铃声走,言予不知道夙宵能不能明白这个指示,正想着,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在看不见四周的情况下突然被触碰到,言予全身崩紧了一下,不过随即一个温热的身躯贴近了过来,带着他十分熟悉的气息——是夙宵。
言予缓缓松下身体,任由对方从身后越过他,走在前面牵着他的手。
一路上四人都没有说话,屏住呼吸跟随铃声默默前行,让言予更加困惑的是,他们现在正在转弯,但之前看到的台阶分明是直上直下的,看来这条阶梯是施了障眼的阵法,他没有踏入台阶之前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景象。
不过,他们现在都看不到路,何大夫用机关调动出的那些夜明珠路灯有什么用?
在走了不知多久之后,周围的浓雾终于一点一点地淡去,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可以看得到面前两米之内的东西了,因为走得靠一侧墙壁比较近,言予的余光瞥到侧上方的那些夜明珠,萤晖的幽芒在雾气中十分朦胧,那幽芒的周围似乎聚集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不规则黑色影子。
言予抬头仔细看清之后,心头一跳,那些黑影竟是密密麻麻的虫子!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种类都有,聚集在一起蠕动的样子让人十分毛骨悚然。
原来那些夜明珠不是用来照明,而是用来吸引遍布在这个隧道之中的虫子的么……他想起刚才魅骸给的驱虫药水,很不得再要一些在身上多擦一点。
似乎是感受到了言予的僵硬,夙宵突然回过头,将牵在掌心里的手指温柔地捏了一捏,像是在安抚他。
言予一怔,这个样子的夙宵感觉太熟悉了,让他几乎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志,一如既往的宽厚又可靠,莫名地就将他心头的阴森之感驱散了,心情安稳了下来。
他们似乎走了很久,又好像不是很久,在最后一个转弯之后,言予看到前方的白雾之中出现了一个堵淡绿色的墙面,走到跟前,才发现这是一面巨大的玉石大门,大门两边分别有一个雕刻的狰狞兽首。
何大夫将手指按顺序伸入其中一个兽首的耳鼻口之中,玉门震动了起来,碎石粉尘抖落,那厚重的玉石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机关的作用下缓慢并匀速地一点点挪动开来。
随着石门的打开,他们周身的雾气也慢慢消失了。
石门之内,是另一个天地。
这里面不知道放置了多少夜明珠,竟然一点也不像深入山体中的地宫,整个巨大的空间亮堂得像是在白昼中一般,石洞顶部是倒挂垂下的巨大水晶簇丛,下方正中央是一潭碧绿的池水,上面有淼淼水烟缭绕,池边是天然生成的不规则淡蓝色晶石,因为池水的映照,晶石底部反射着淡淡的绿光,自下而上从绿到蓝再逐渐变为透明,整个池子就像一块周围镶嵌着渐变色水晶的上等翡翠,精美绝伦,惊艳得移不开眼睛。
在那池子的中央,有一个更大的透明晶石,形状正方,似乎是人工筑成的平台。
“我们到了,这里便是圣池。”魅骸道,“圣池地宫乃是我族历代谷主安息之地,凝聚了无数苍古血脉先祖的元灵之气,所以在此处可以引导少主的血脉完全解开封印。”
卧槽,原来这里竟是夙宵列祖列宗的墓地?言予顿时觉得周围的水汽凉风都变成了阵阵阴风,他下意识向空旷的四面望去,这里到底什么地方能埋这么多祖宗尸体??
似乎是看出来言予的心理活动,魅骸甜甜一笑,主动对他解释道:“历代谷主修为均为魔君之上,薨逝之后会留下凝聚血脉精魄的元灵珠,此处祭葬的是自上古以来诸位魔君的元灵珠,并非肉身。”
言予了然地点点头。
魅骸打开了话头,正想以此为突破口与言予对话,夙宵的目光突然阴沉地扫了过来,她甜美的笑容一颤,立刻识趣地闭上了嘴。
“言首座,这个交给你。”何大夫将一个朱红色小瓶子递给言予。
言予在手中转动着瓶子,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何大夫道:“这里面是经过加倍精炼的棱锋和棱山的血,因为他们与苍古血脉同源,提炼之后几乎接近纯正的苍古血脉,可以让引导的仪式事半功倍。不过言首座千万要小心,在我没有提示之前切莫打开这个血瓶,同源之血容易激起夙宵不能自控的狂暴,到时我和魅骸恐怕也没有自信能全力阻止。”
“……好。”手里的瓶子顿时变得千斤重,言予立刻把这个□□一样的小血瓶谨慎地收了起来,“我需要做什么?”
何大夫拨动着池边的渐变水晶,突然宁静的池水震荡起来,一个个方形的半透明方石块破水而出,连成了一条通向池中央平台的路。
在何大夫的指示下,言予领着夙宵来到了水池中央,走到面前他才发现的平台看起来像是平时修行运息的那种石床,但是这个是用整块水晶石砌成的,透过那半透明床面,可以看到下面似乎封存着什么东西,一个个小小的方形隔间分离开,好像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珠子。
言予突然想起了魅骸刚才的话,这里祭葬的是数位魔君的元灵珠……
所以池子中间这个水晶台就是老祖宗们的棺材么?!还是合葬?
言予心情复杂地按照何大夫的交代让夙宵躺上了这个水晶石床,可惜夙宵现在不能够说话,不然他真的很想问问对方此刻躺在祖宗棺材板上是个什么感觉……
夙宵今天异常顺从,言予的任何指令都乖乖地照做,虽然平时他也几乎不会为难言予,但都要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待得到言予的各种承诺、心满意足之后才会行动,但今天简直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了
言予看着他好像一个懵懂的孩子,把全身心都信赖地交托给自己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道:“也就是遇上我这种人品好的了,其他人要是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接下来言予需要在这棺材板……水晶石床上画上一个凝元阵,将夙宵的精神意识凝聚稳定住,彼时夙宵便会陷入沉睡,之后他才可以拿出何大夫给他的那个血瓶,在凝元阵的基底上修改成一个奇特的血祭阵法。
这些本该是何大夫亲自操作的,然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所以一开始便打算全权交由言予来完成,幸好他的记忆之中除了修行知识之外,就属各种阵法的运用最齐全了,这是原主自幼便被迫反复学习纯熟掌握的技能,他反复看了几次何大夫给的阵法图,表示自己可以胜任制作这个血祭阵。
言予将几支杯口那么粗的淡红色蜡烛点燃,一种幽沉的檀香立刻从晃动的烛焰中挥发出来,这是具有凝神功效的香烛,他把香烛固定在水晶石床的四角点上,留下一支在手中,倾斜着让其滴下烛泪,一点一点地在夙宵的四周滴落出某种纹路。
夙宵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石床中间,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现在正在对他做些什么,随着烛泪滴落成的纹路越来越完整,凝元阵开始发挥效力,夙宵的眼皮微微动了几下,终于阖上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目前为止一切都顺利极了,言予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会这么顺利。接下来的血祭阵是重中之重,他更不敢大意,确认此时凝元阵正在正常运转,夙宵也陷入了深层的沉睡之中,他才向开始拿出何大夫先前交给他的血瓶。
打开瓶子,一种浓厚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炼浓缩的缘故,言予用手指沾了沾,感觉瓶中血液的触感特别的粘稠,他忍住不适,以指为笔,开始用鲜血绘制那个特殊的血祭阵。
就在这个时候,言予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不寻常的地方不是水晶台上的夙宵,也不是他正在绘制的阵法,而是来自脚下,正确来说应该是他脚踏的石板之下,池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
这波动本来十分的微小,一般人就是忽略了也正常,不过言予却恰好捕捉到了这一瞬,因为他本身是水属性的灵赋,这里充满了水汽,整个环境内水属性元素的联系十分紧密,加上制作阵法是需要自身属性灵赋牵引的,所以他此刻对四周与水相关的事物感应超乎平常的敏锐。
言予手下的绘制顿住了,他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确实是感觉到了……
“言首座,发生何事?”何大夫与魅骸站在圣池岸边,远远对他道。
“没什么问题。”言予立刻抬头镇定地回道,手下开始继续动起来。
然而低下头,言予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何大夫把凝元阵交给他,这可以理解,因为夙宵不会允许其他人将自己困在阵法中,所以只有他可以实施这个阵法。但是凝元阵成功之后,夙宵已经陷入了沉睡中,这时候何大夫是可以亲自上阵制作血祭阵了吧?刚开始言予以为两个阵法之间的衔接有特殊要求,必须要一个人完成,但他制作完成凝元阵后发现两个阵法之间没有必须的关联。
就算何大夫十分信任他的阵法技术吧,可如此关键的阵法,他又是第一次看阵法图现学现卖,如果他是何大夫,是一定不会假他人之手的。
想到这里,言予放慢了手下的绘制速度,不动声色地分出了一分精力去探索他脚下的池水。
这一探真的给他探出了古怪!
就在他正下方,或者说整个水晶石台周围包括他站立的位置的下方,竟然有一个非常薄弱的魔气汇聚的纹路,这是言予很熟悉的东西——这不正是一个用纯魔气在水中制作的阵法图纹吗?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言予不久之前就解过一个相关的阵法,困魔阵。
而现在这个跟困魔阵类似,但性质相反,这是一个仅会禁锢人族的困束阵法,这里除了言予没有第二个人族,困束阵法针对谁自然不言而喻,
更古怪的是,这困束阵一开始只有几乎感应不到的单薄气息,随着言予手上的血祭阵的绘制,困束阵竟然也在逐渐地完成,这说明,他现在正在制作的血祭阵与它是正相关的,一开始感觉到的那个波动正是绘制血祭阵之后触发了脚下的阵法。
言予心内大撼,何大夫坚持让他在完成阵法,就是为了让他在完成血祭阵的同时也被禁锢在原处?
可是……为什么??
他压下诧异和震惊,将手里的速度放得更慢了,同时将自身的真气往池水里一缕缕地运送,试图寻找出这个困束阵的阵眼,因为手上的血祭阵一旦开始了就不能半途废止,所以他必须一边成阵一边破阵了。
言予往岸边瞥了一眼,何大夫与魅骸正站在圣池边远远看着这处的情况,其实现在一想,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就是蛊鬼魅骸。
蛊鬼来这里是做什么的?用阵法引导夙宵的血脉突破封印,这些事有何大夫和他在就已经足够了,蛊鬼下来之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有帮助的事情,难道她的作用仅仅就是带他们走那一段白雾阶梯吗?
言予甩了甩乱糟糟的脑袋,打住了越飘越远的思绪,现在还不是深入想这些的时候,眼前他得集中注意力,把手上的血祭阵完成才行,毕竟关系到夙宵能不能恢复;再就是他脚下的困束阵,必须在血祭阵完成之后破解开他才有逃脱的机会。
深深吸了一口气,言予开始快速地涂抹手下的浓稠鲜血。
血祭阵本就是比较复杂的阵法,尤其是这个据说可以将同源血脉和先祖元灵之气汇聚入夙宵体内的秘门血祭阵,要精准地绘制出来确实很耗费心神,言予现在还要一心多用,两头投注大量精力和内力,在手指画完最后一下的时候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虚汗了。
所以最后当他催动真气激活血祭阵运转,同时又将困束阵的阵眼掌控住之后,累得靠着水晶石床边缘坐下喘气也不完全是作假的。
言予详装刚刚发现自己被阵法困住,表情由惊疑慢慢转向愤怒,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何大夫漂亮的桃花眼垂下,脸上竟是闪过一丝愧疚神色,清冷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抱歉,言首座,我也是迫不得已。”
言予一边面上冷冷道:“你们要杀我?”一边暗自观察周围环境,飞快在脑子里分析自己能有什么自救方案。
何大夫愣了愣,居然有些吃惊,摇头道:“不,我并没有要杀你的打算。”
言予也吃惊,他还以为自己要硬撑着跟何大夫蛊鬼殊死决斗了呢……不过想想,何大夫真想要他命的话也不必搞这么委婉的圈套,而且还是困束阵,直接来一个恶毒的毙命血阵什么的更见效。
“那你困住我是要做什么?”言予皱着眉,故意讽刺道,“昨晚何大夫似乎还说,我们是自己人?何大夫虚情假意的功力言某真是望尘莫及。”
何大夫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道:“魔族与人族,尤其是与宗门之人之间的隔阂难以打破,很难成为真正的‘自己人’,所以我只能出此计策,将你困住行事。”
言予:“……”
说点能让人听明白的话啊何大夫!
言予沉住气,“什么意思?”
“要解开夙宵身上的封印,需要将两颗双生珠都彻底催动。”何大夫垂着眼帘,“意思就是,双生珠必须完成结契仪式,夙宵才能解封苍古之血的力量,意识恢复正常。”
“……结契??”言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双生珠知识,是有这个设定,夙宵的父母、以及魔族的历代统领,都与要与自己的伴侣双生结契,结契之后可以大大地增强双方的力量和修为,达到巩固权利和统领地位的目的。
“所以你们这是怕我擅自和夙宵结契?”言予郁闷道。
这下明白了,何大夫的意思大概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怕他这个‘外人’使什么坏,强买强卖把自己跟他们家少主给绑定了,毕竟其中一颗双生珠就在他的手里。
这都是些什么事,言予有一种自己好像是在面对坚决阻扰灰姑娘嫁入豪门的婆家的错觉……天知道他根本没谋划过什么结契的事情好么,现在刚知道也是满脑子懵逼啊,而且那颗双生珠昨晚他就要还给何大夫让他们魔族自己解决了,是何大夫自己不要啊!
“不……”何大夫的神色有些古怪,他慢吞吞道,“是怕你不愿意结契。”
言予愤道:“我对你们魔族的圣物并没有觊觎……额?”顺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噎住了,他呆滞道,“你说什么?”
何大夫道:“双生珠之一的从属皓珠已经与你结缘,夙宵选择了你,所以必须是你才能与他结契。”
“不、不是,”言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是把珠子给了我而已……”
他感觉自己就是多了个普通配饰戴在身上罢了,这莫名其妙的结缘是什么鬼??
何大夫道:“我族至宝自然不是凡俗死物,双生珠是有灵性的,主珠的主人挑选的伴侣,从珠会自行将之认作主人,结缘之后旁人是连碰都碰不得的。”
言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想起昨晚上何大夫确实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触碰他手里的珠子……
何大夫看言予的表情似乎不像是抗拒,语气也松了下来,“我知道你身为宗门高位修者,居于停云山的首座之位,即使勉强接受了夙宵的身份,也定然不愿与魔族同流,对与魔族结契之事一定是万分厌恶,宁死不从的……”
言予:“……”
不,其实还好,他没到宁死不从那么严重的程度,何大夫你脑补过头了!
言予的心情五味陈杂,他神色纠结地总结道:“所以……你们是觉得‘正气凛然’的我不愿意和‘歪魔邪道’结契,双生珠又不能轻易换主,于是就设计用阵将我困住,打算强行让我和夙宵完成结契仪式?”
何大夫、魅骸一齐点头:“嗯。”
言予:“……”
尼玛,何大夫竟然不是上演豪门阻婚戏码,而是“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身”??
言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们就没想过亲自来和本人商量一下吗??何大夫就不说了,这魅骸看着还挺聪明的啊……真是再一次见识到了这群魔族都是同一种脑回路的……
“你们竟然允许外族与你们的未来谷主结契?”言予其实更加惊讶这个事实。
魅骸盈盈一笑,“双生结契本质与种蛊无异,双生珠相传正是那上古圣兽薨逝后凝结的两颗元灵珠,以红色的赪珠为夫蛊,白色的皓珠为妻蛊,双方若是结蛊成功,赪珠与皓珠同化,从此二人的元寿和修为等等全部息息相连,不分你我,享有平起平坐的地位。不过呢……”
魅骸提起裙摆踏上池上的石路,向言予的方向慢慢走来,“若是中途使用蛊术干涉,结成一个不完全的双生蛊,弱势的皓珠将完全被赪珠压制,成为对方的附属物,虽然从属方的修为也会提升,但一切行动皆受夫蛊的控制,绝对无法反抗。为了让少主恢复,赫肸与我决定只能如此……言首座,只能牺牲你了。”
“如果是这种结契方式,我自然是无法接受。”言予顿时非常火大,说真的,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宗门荣誉感,也没有什么“名门正派”对“魔族异类”根深蒂固的厌恶,也愿意为了救夙宵付出,但是现在何大夫和蛊鬼这种自顾自决定让他成为附属物的行为,实在让人火冒三丈。
当然,从魔族方面考量,这确实是一个很完满很保险的方法,无论身为外族的他有没有异心,将来也翻不起浪来,只能乖乖地当一个听话的傀儡。言予能理解何大夫和魅骸维护魔族利益和自家少主的心,但不代表他就得盲目地任人宰割。
魅骸已经近在眼前,她站在困束阵的范围之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言首座,你现在已经能感受到身上戴的皓珠在发热了吧?别心急,你就算现在扔了它也没用,在你的一定范围内双生珠仍然能起作用。”
言予身上其实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但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他下意识按了按手腕绷带藏皓珠的位置,不料竟然按了个空。
言予心里咯噔一下,等等……他绷带中藏着的珠子呢?!
魅骸手中的盒子已经打开,她从盒子里倒出了一条黑漆漆的东西掉在地上,那东西开始奋力地超言予的方向蠕动。
言予盯着这只恶心的物体,暂时顾不上去找莫名从他身上失踪的皓珠了,他现在全身心感应都放在了眼前和脚下,为了不惊动布阵人,水池中的阵法他刚才没有完全破坏,而是留了最后一击,现在他要等时机,最好能出其不意一招扰乱蛊鬼的行动。
“这条蛊虫会控制住双生珠结契的进度,之前的凝元阵让少主沉睡才可以接近你们两位……”
就是现在——
言予猛地催动了脚下的一丝真气,那真气迅速一击破碎了整个阵法,接着在池中凝结水汽成冰针,威力之大,竟穿破了脚下石块飞出,直直贯穿了那条蠕动在地面的漆黑蛊虫,带着黑血的冰针速度不减,继续射向魅骸的脸!
“你……!”魅骸艳丽的小脸上满是惊诧,不过只有一瞬,她就向后退开,躲过了冰针的突袭。
言予心中盘算,最好的情况是他能捉住魅骸做人质,毕竟岸上还有一个身法诡异的何大夫,外面还有一段不知道如何出去的阶梯……他心里没底自己能否对付蛊鬼,但只能放手一拼了。
他正要趁乱打算再次发动奇袭,魅骸突然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接着痛苦地尖叫一声,整个身体抽搐着大力飞了出去。
嗯?言予纳闷,他还没有出手……
身后传来了噼啪的电流声响,言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望去——
本来应该安安静静躺在水晶棺材板上的夙宵,竟然立在他的身后,嘴角挑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俊美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
“小师叔,弟子送与你的东西,你竟没有好好保管,让弟子好生伤心。”似乎是因为太久没开口,夙宵悦耳的嗓音有些低哑,带着一点儿慵懒的磁性。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举到了呆滞的言予眼前,红绳缠绕了几圈,上面垂坠着一颗莹润的白珠。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狼狗终于开嗓!所以下章开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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