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儒轻按着疲惫发胀的眼角, 站在窗前凝望着楼下院落里结霜的枯草,细弱无力的草杆子在边郊清晨的冷风吹拂下瑟瑟发抖。
这里是刘全义给他们准备的落脚宅子,一座四合的两层院落, 内里装修还算简雅舒适, 从昨夜过来西南边郊到现在, 刘属正也就这一件事办得还算合心了。
昨夜……
秦牧儒回想起昨天连夜进入莫林村探查的情况,觉得头痛之感愈发加重。
昨天晚上,在刘全义的带路下, 他与落云烟、言予和五个弟子进入了莫林村, 然后见到了莫林村的村长。
这个干瘦但是精神矍烁的老头马上给他们带路去发现异变的病儿家中。
村里此时十分萧索,虽然零零落落可以看见几户人家挂着大红的灯笼和剪纸窗花, 可是完全不见大年初一应有的气氛, 夜里的村庄在一片萧瑟的寒意中死寂着, 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叫,还有小孩夜中醒来的短暂哭叫,衬得四周更加的安静。
“小栓他爹, 开开门咯!停云山的大侠们来看孩子的病咯!”村长边咳嗽边扯开破锣嗓子吼道。
由于要照顾孩子到很晚, 一家人都没有睡下, 很快门就打开了, 他们被一脸诚惶诚恐的两个朴实村民夫妇请入了家中。
然后秦牧儒看到的情形, 和信中所写出入不大,村长的信是由自己所见加上何大夫帮忙完善所书而成的,所以病情描述其实相当详细——
紫肤乌骨油髓,确实就是浊瘴侵体之症!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秦牧儒心中还是咯噔一声,心惊肉跳。
不过此时由不得他心乱,他强自镇定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宽声安慰着一旁惊慌的村民。
所幸的是,这个最重症的孩子身上的浊毒却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孩子因为过度高热,身上所穿衣物只有单衣,磕破受伤的手臂虚虚地被单薄的袖子掩盖着,露出一截包扎的纱布。
因为已经服用过冥蝶兰药粉,加上自己是修行之人,抗性总归还是比普通人强上一些的,秦牧儒不避嫌地撸起他的袖子,仔细挑开伤口查看,发现他的骨头还只是深灰,从包扎的纱布渗出的油渍也还只是淡酱色,这些都显示患儿的浊毒尚未积累到到最深程度。
一整个晚上,一众人都在马不停蹄奔波走访,将莫林村内所有病患的家门都敲了开,检查之后,再次确诊所有病患都是或轻或重的浊毒之症。
他们拿出带来的药粉,给病儿大量服下,虽然这只是初步的治疗,但还是可以暂时吊住性命,后续的治疗只能明日再想办法。
就在秦牧儒等人已经确定无误此地是爆发了浊瘴之气后,忽然反应过来一个极其怪异的情况——所有他们探访的,出现被浊瘴之气侵蚀的病患,竟然全部都是幼童。
浊瘴之气,不仅会从被侵蚀晚期的个体的骨油中挥发而出,它本质是一种充斥于整个地域间的恶气,影响的是范围内全部的活物。
虽然幼儿抵抗力弱小,较之身强力壮的成人会最先被浊气浸染,但他们看到的患儿的情况,严重的一批已经是浊瘴入骨的状态,这样程度的浊瘴,成年人也是不可幸免于难的了。
可事实就是,和病儿住在同一片地域的家人并未见到有明显的病症,而且他们相近的邻里中,除了幼童,也都没有浊毒症状。
秦牧儒这才惊觉想起,最开始读到村长寄来的信时就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当时却没有发觉到底是哪里不对。
现在想起来,信中所书的所有病患,确实完全没有提及成年的村民!普通的村民又不是修行之人,也没有服用过冥蝶兰抵御浊气,这样极端分化的情形,简直可以说是诡异了。
难怪刘全义会如此宽心疏忽,除了此人确实玩忽职守之外,估计他也是粗略的了解了村里情形一番,就将此次疫病当做小范围的小儿急症,没有放在心上了。
这到底是惊人的巧合,还是更惊人的其他深层缘由?
为何仅仅是幼童……
秦牧儒正发呆想得出神,突然感到肩上落下一样东西,有声音从头顶响起,“牧,你忙碌了一夜未睡,怎么不去躺下休息一会儿?”
落云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身后,他拿了一件衣衫披在秦牧儒的身上,然后伸手把吹进寒气的窗门合上了一半。
秦牧儒没动身,他依旧直视前方,从半掩的木窗缝隙向外看,叹口气道:“说过多少次了,你进我的房间怎又不敲门?”
落云烟露出了一个破坏自己精英形象的痞气笑容,“小时候我们可都是睡一张床的,哪里分什么你的房间我的房间?现在长大成人,师弟就生分好多了,师兄我好生伤心啊。”
秦牧儒最受不了他这种油腔滑调的语调,对莫林村古怪情况的担忧都被这不合时宜的调笑话语冲散了不少,他转过头无奈道:“你也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小孩了?还整天条儿郎当,都没个掌门的样子。”
“这不是有你在吗?”落云烟笑盈盈道。
然而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笑容突然淡下了一些,“不过,要是当时师尊选了你做掌门……”
秦牧儒猛然抬起头看他,皱起了眉,“师尊都仙逝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在说这个?”
他缓缓叹了口气,面上的神色放轻柔了许多,难得的对落云烟和声细语起来:“停云山的掌门是你,不要老是胡思乱想的。”
落云烟脸上的笑容已经浅淡得看不见了,垂下的眼里带着飞闪而过的思绪,“只是觉得这些年你辛苦了。”
秦牧儒听到这话,警惕起来,“你该不会又是想推卸掌门的责任吧?难得这次你主动跟来莫林村,我还以为你终于要稳当一回了,现在又在跟我说什么不想当掌门的鬼话?我告诉你,整天给你们收拾烂摊子我都快累死了,这掌门谁爱当谁当,我可不爱要。”
落云烟听到他絮絮叨叨的抱怨,脸上的沉闷终于一扫而光,他慢慢勾起嘴角,恢复了惯例那种欠揍的似笑非笑,“也是,不当掌门了还怎么能看到师弟你为我忙前忙后操心不已的样子呢?这么看来,这掌门做得还是十分有趣味的,这么好的差事我哪里舍得不要?”
秦牧儒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气结道:“你……”
落云烟摸了摸下巴,继续兴致勃勃道:“嗯,我来坐镇守护山门,师弟你来经营门派的上下事务和生意往来,我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真真配合无间,实乃天作之合啊!师尊老人家在天之灵看到停云山欣欣向荣之景,一定是十分欣慰的。”
秦牧儒一脸冷漠地看着他颠三倒四满口荒唐,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柔声细语完全是多余的。
这个人,就不值得给他好脸色!
“嗯,子意小师弟的话,我看他现在带徒弟带得还挺好,一个个都挺听他的话的,看来停云山子弟传承生生不息的重任就交到子意肩上了。而且……不觉得小师弟现在与人相处随和多了么?性子也没那么清冷了,有了些烟火气。”
“子意师弟可比你成器多了。”秦牧儒抱着肩。
“是是,说得对,最不成器的就是我这个掌门了,没了师弟你们帮忙,我可该如何是好?”落云烟双手扶上了秦牧儒的肩膀,将他强行调转了个身,向床边推去,“所以师弟若是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熬坏了身体,停云山可就只能被我这个不成器的掌门接管了,老家伙在天上指不定怎么气得跳脚指着我鼻子大骂呢。牧,去睡一会儿罢。”
“别推……”秦牧儒皱起了眉,“不行,我还要等何大夫从贺家村带回来消息。”昨夜何大夫也同样带着一众人,拿着冥蝶兰药粉去到了贺家村分发给那里的村民,今早还没回来,他得等着听听贺家村那边的情况。
“嗯,等人回来让他们通报给我,你醒了我再同你说。”落云烟把他的前半句话当做耳边风,继续按着他的肩膀推着人往前走。
这人不仅流氓霸道,力气还忒大,秦牧儒全无抵抗之力地就被他推搡着到床边,一把按坐了下来。
他对此厮的无赖实在是无可奈何,“你逼我我也睡不着。”
落云烟就着按着他肩膀的姿势,弯下腰把脸凑近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点点的扩大,“牧,莫不是要我陪你睡你才能睡着?你若是开口,师兄一定会义不容辞舍身相陪的,谁让你是师兄我最心爱的……”
“啪——”
话声戛然而止,秦牧儒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开了眼前流氓的嬉皮笑脸,面不改色道:“我睡就是,但你若是再说胡说八道,就一天不准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好,我不说了,不过师弟若是有这个需求,尽管开口,师兄随时……”
“滚、出、去。”秦牧儒咬牙切齿。
落云烟终于做了个闭上嘴的动作,但那一抹叫人见之气绝的坏笑还是挂在脸上不变。
待秦牧儒脱掉外衣,盖上了被子安躺好,发现落云烟还是没乖乖滚人。
他再一次无奈道:“你可是要亲眼确认我睡着了才走?”
落云烟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笑道:“我要说的话你可都知道,牧,你怎么这么懂我的心呢?”
望见秦牧儒射过来的警告眼神,落云烟点点头收住话,“我知道了,我不说了。”
秦牧儒见这人这下是真的老实了,这才松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他的身体其实是疲惫的,由于修为并不算高,秦牧儒的体力和恢复力也许还比不上刚“身体不适”就奔波来莫林村的言予,只不过他精神时刻紧绷着,才强撑着一直没睡。
此时脑袋一沾上舒适的床铺和柔软的枕头,秦牧儒立刻感到了浓浓的疲倦,席卷而来的睡意不消半刻就将他的意识淹没殆尽。
在沉沉的睡梦中,他迷迷糊糊感到脸上有一些痒,不适地侧了侧头,随后就在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伴随着听不甚清的喃喃低语。
“你啊……什么也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章男主还是没有出来,我已经开始想念大狗了……下一章一定出一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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