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水如天,风景依稀似旧年。
星空下,萧筱手持纯钧宝剑,如彩霞浣空,翩跹而来,应是剑招却有着舞蹈一般的艳丽。
在叶轻舟眼中,她那灵动的手腕仿佛幽幽水底细长绵软的水草;盈盈的腰肢又似那翩翩晚风中柔弱无骨的拂柳,萧筱仿佛就是那下凡的仙女,笑歌戏舞,顾盼生姿。
然而此时萧筱心里想的却是,这呆子怎么偏偏这时候犯痴,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心中焦急,但剑已刺出,此时若是平白变招,难免招人怀疑,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皆要惊呼出声的时候,叶轻舟终于动了。
只见他脚下轻点,身子横移一尺,重山剑连剑带鞘砸向萧筱持剑的手背。
萧筱长舒一口气,手腕一转,变刺为挑,与重山剑击在了一起。
叶轻舟立马变招,却发现纯钧剑仿佛一块吸铁的磁石,牢牢地粘在了自己手中的长剑上。
自己往左,它也往左,自己往右,它也往右,叶轻舟就像泥牛入海寸步难行,一身功夫全然使不出来,不多时便心急起来,萧筱瞅准时机翻腕一挑,“锵”的一声,重山剑竟然脱手而出,被她挑飞在了空中!
然而不等萧筱露出笑容,一道寒光已从自己腋下袭来!
众人定睛看去,那被挑飞在空的原来只是重山剑的剑鞘!
萧筱连忙后撤,纯钧剑带起一片清波,将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匆忙架开。
可叶轻舟却不肯让她喘息,手中长剑如梨花暴雨,罩向了萧筱周身要害。
萧筱连挑带拨,将来剑一一化解,虽是猝不及防,方寸间却不见慌乱。
忽然,叶轻舟只觉自己刺出的漫天剑影中一点流光闪过,下一刻纯钧剑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那般突如其来,犹如平地风波。
他连忙将剑一收,弥天的剑幕瞬间化作一朵青色的剑花,迎上了刺向自己的纯钧宝剑。
“锵!”
二人一触即分,甫一落地便又缠斗在了一起,瞬间剑影如梭,遮天蔽月,众人只觉眼前流光溢彩,却是再难看清二人的动作。
观战双方人头涌动,具是不愿放过一个精彩瞬间,有人为他们加油呐喊,也有人为他们胆战心惊,场面轰动,一时无两,就连这静谧的夜空此时都仿佛沸腾了。
然而人群中却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与他几乎同一时间入门,具是拜在名师门下,不同的是他从小便天资过人,备受瞩目,而他也不负众望,一路突飞猛进,更于砺剑大会上大放异彩,若不是剑差一着,他便可高坐同辈第一的交椅!可现在,自己不仅与他平分秋色,差距似乎还在被越拉越远,这叫他如何能够甘心?他越想越不服气,一开始还能为他捏汗的心情,却慢慢变成了一股深深的怨忿,怨念越积越深,最后终于化作了满腔的愤恨!他的双拳越捏越紧,就连指甲刺破手掌都浑然不觉。
“放下你的执念,这样只会让你的剑越来越重。”忽然师傅的声音如空谷回音瞬间将他惊醒,回想自己方才的心境,他不禁细思极恐,背后冷汗涔涔而下,“谢谢师傅,徒儿刚才失态了。”
陌上桑心疼的看着身边的玉剑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他是厚积薄发,这才能一日千里,而你不同,你的天分大家有目共睹。与他比不过是同门切磋,而你该比的应该是天下!剑道一途没有捷径,切莫让表象蒙了你赤诚的剑心。”
“谢师傅,徒儿知错了。”玉剑良再度将视线投向场中,然而这次他的目光澄净,再无一丝虚妄,连师傅陌上桑都不禁对他露出了赞善的笑容。
“你想怎么办?”
反观场中二人,叶轻舟虽然手上不停,口里却小声地问道。
“那可是清风玉露!你快卖个破绽输给我得了,我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的!”萧筱躲过一剑,同样悄声回答。
“得了吧你!我要是输给你了,我师傅还不得把我给杀了!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叶轻舟一时气结,手上一慢,立马被萧筱寻到了破绽,纯钧剑化作一道闪电,刺向了叶轻舟的左肋!
“你来真的啊!”叶轻舟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侧身躲过,重山剑挑起朵朵剑花将萧筱逼退一旁。
“哎呀!就输半招好不好?不疼的,听话,啊!”萧筱一击不中,卷土重来,又是一记凌厉的剑招瞬间锁定了叶轻舟的眉眼喉舌。
“你够了啊!”叶轻舟长啸一声,青白剑气自袖间蓬勃而出,随手一削,一阵剧烈的罡风便席卷而出。
“你耍赖!”萧筱连忙收剑后撤,接连挥出五剑才将这罡风化解。
“青阶!”这下不仅玉剑良目瞪口呆,就连老成持重的诸位师叔们都不禁瞠目结舌。
这小子才凝练剑气几日?怎么就突破到了青阶?看那青白的内力,更有隐隐突破白阶的趋势!
月风上人关切地注视着场中,目不转睛地问向叶轻舟的师傅云无往,“师兄,你是不是……”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云无往此时也是吃惊不小,或者说他才是众人中最受震动的。叶轻舟是他的弟子,叶轻舟是什么底细他最清楚,虽说这小子也不笨,但是短短数日接连突破的事,怎么算他也算不到叶轻舟头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云无往略一沉吟,传音入密,向月风上人说道:“这小子多半在剑渊里有了什么奇遇。”
月风上人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也相信叶轻舟是在剑渊里得了什么奇遇,否则此子的天资也太可怕了。
“你敢跟我动真格的!”萧筱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被动挨打好不好!”叶轻舟欲哭无泪,若不是萧筱咄咄逼人,他还真不想将自己的实力公诸于众,树大招风,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看招!”萧筱娇叱一声,举剑刺来,剑气流转,竟也满是青白之色!
“咦!”此剑一出,不说旁人如何,萧筱反而被第一个吓到!自己月前刚刚触及黄一的门坎,根基尚且不稳,又何谈突破,难道是这剑?
哈哈,捡到宝了!萧筱心中一喜,来势更快了!
“什么!”叶轻舟只觉周身气机皆被锁住,面对这看似平凡的一刺却心生无力之感,手中长剑仿佛再也提不起来。然而这一切感官都不及他心中的震撼半分!萧筱可没有服过什么丹篆,这一切只可能是纯钧剑的缘故!但是,一柄剑的威力竟然能够如斯吗?
眼看纯钧剑越来越近,叶轻舟不敢再想,手中重山剑抖出一片残影罩住周身要害,身形倒掠,瞬间与萧筱拉开了距离。
可萧筱紧追不舍,手中长剑直刺,将叶轻舟逼得节节倒退。
眼看自己已退到山门之前,叶轻舟暗叫一声不好,这要是被萧筱一剑逼到山门内可就闹大笑话了!
他连忙脚下急刹,不退反进,同样一记直刺迎向萧筱手中的纯钧宝剑。
“叮!”
只听空谷鸣金,两柄剑针锋相对,已是击在了一起,剑气纵横,一时竟难分高下。
忽然叶轻舟剑锋一转,重山剑贴着纯钧剑刃刺向了萧筱的手腕,萧筱连忙转腕去挑,可叶轻舟却又变刺为削,将萧筱剑上力道尽数卸到一边,一牵一引,萧筱竟是连人带剑斜飞了出去!
萧筱连忙一个空翻,待得双足站稳,还未回头,重山剑已递到了自己的肩头,叶轻舟以半招之差大获全胜。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回味着叶、萧二人刚才那飘逸绝尘的一剑,却不料高下立判、胜负已分,场上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然后瞬间爆发出了雷动的欢呼声!
当然这只是砺剑峰一面,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反观无量宫众人,脸色却不那么好看了。
这时,只听萧景天大声说道,“好剑法!”大手开合,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小女能以半招之差输给砺剑峰首座,倒也不算丢人!”此言一出,无量宫众人尽皆恍然,原来这小子是砺剑峰首座,难怪难怪。
可砺剑峰这边却是一个个神情古怪,有口难言。叶轻舟是首座吗?论实力以前不是,现在倒应该不假了,可这首座也不是切瓜卖菜,怎能让萧景天一句话就给决定了?众人虽如此想着,却都没有出声点破,只是默默接受着对方的褒奖。
萧景天果然老奸巨猾,月风上人何尝不知道对方输了阵仗却还想挽回面子,然而此时就是他也只能闷声不语。
萧景天见效果已到,心中偷笑,继续说道,“愿赌服输,小子,接着!”说着信手一抛,玉箫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向了叶轻舟。
叶轻舟伸手将这只传说中的“凤求凰”稳稳接住,顿时感觉入手温润,沁人心脾,连精神都为之一清。
抬头看向退到父亲身边的萧筱,叶轻舟心中忽然感到强烈的不舍,却正好望见萧筱的眼角那一抹晶莹的泪光。
这一别,又是何时才能再相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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