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众宾皆欢的时候,上座中的四个人却全然置身事外。克罗地亚面无表情,公爵始终含着温和的笑意,虎斑心不在焉,白雪满脸怒气,恶狠狠地瞪着虎斑。小夏明白白雪眼中的意思,她在责怪虎斑没有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也清清楚楚地看到虎斑从桌子下暗暗地捏了白雪一把,用眼神告诉她“别着急,等着瞧好戏”。
“这支舞名字叫‘白纻’,过去深受东方人类贵族的喜爱,跳起来如初雪落地,至极至美。鄙人先前命乐坊精心挑选舞者,日夜编排此舞,为的就是在这宴会上,能博得二位一笑。”虎斑面朝左侧的两人说,眼睛却独独看向克罗地亚。
克罗地亚依旧不为所动,虎斑豆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笑意。他接着说道:“鄙人不才,知道这礼物简陋难入伯爵法眼,所以特命人另外备下了一份小礼物······”
此时场中的舞蹈已接近尾声,小母猫们纷纷四散开来给宾客奉酒,其中一只却捧着个四四方方的小物什恭敬地走到了上座四人跟前。小夏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了,才看清她爪子里捧着的原来是一个白漆的镂花小盒。打开了,浓郁的香气立即扩散开来。小夏细细辨别,分出了十多种花的气味,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不同之前的花香,其中还夹杂着浅淡的薄荷的香气。
众猫好奇地引颈探望。
克罗地亚终于抬起了眼睛,翡翠绿的眼睛淡淡地注视着盒中之物。那是一颗莲子大小的豆青色的药丸。
“伯爵可知,这是什么?”虎斑的眼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长长的髭须微微颤动。
“愿赐教。”惜字如金的克罗地亚竟然开了口,小夏赶紧竖起耳朵。
“这药,名曰‘美人之贻’,是鄙人费了千幸万苦才炼得的,服之不仅可以解百毒,还可以使**肌肉组织重获新生······”虎斑说,眼中流出狡黠的光。“当然,起死回生也并非全无可能。”
克罗地亚的眼底滑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就连原本从容淡定的暹罗猫也面露惊异之色。
难道这就是安可夫人所说的解药?小夏的心又揪了起来。虎斑这么大方地把解药拿出来,一定不怀好意,恐怕是想对克罗地亚威逼利诱,再趁他分心的时候一举将其拿下,这样一来克罗地亚的处境就危险了!
果然,虎斑冲背后站着的黄黑瘦猫悄悄打了个手势,瘦猫朝两侧帘幕摇了摇尾巴,小夏立即听到底下悉悉索索蠢蠢欲动起来。
小夏看着宴席上丝毫未察觉的众猫,心中大呼不好!
“若是伯爵愿意为鄙人效力,鄙人就将这药······”
“危险!!”小夏来不及再细想,猛地朝面前的帘幕扑将过去,那通气孔看起来虽窄小,但恰好能容小夏的小身板通过,那帘幕看起来虽厚重结实,实则一碰就“哧啦哧啦”地撕裂开来。众猫只听到一声叫唤,只见大厅左侧厚重宽大的天鹅绒帘幕“哗”地铺盖下来。宴会厅中一时尖叫四起。
花猫士兵们见行踪暴露,来不及思索便龇着牙冲主位奔去。然而目标却早已回过神逃出了门外。
“白痴!抓住那个刺客!!”虎斑恼羞成怒地大吼道。
虽然人还被罩在幕布之下,但小夏知道“刺客”指的是自己,索性便在幕布底下横冲直撞起来,不明所以的宾客被撞得七歪八倒,士兵们也难以追寻她的踪迹。
“掀开这块破布!!掀开这块破布!!!”外头又传来虎斑急躁的命令。小夏感觉头顶的幕布被一点一点地拖移着,说时迟那时快,她看见前面的门打开了一道缝,便径直冲了进去,“砰”地把门板阖上了。
她背靠着门长吁了一口气,刚抬起头,却被吓了一跳。
原来自己急匆匆冲进的门不是宴会厅的大门,而是厨房。数十只颜色各异身形各异品种各异的猫静默地站着,将奇怪的眼神投在小夏身上,为首的是一只黑白牛奶猫。小夏立即认出他就是她一开始看到的烘培坊里的帮工,因为他身后的手推车上耸立着的就是那个巨大的奶油蛋糕。
“你···你是?”还未等小夏说话,牛奶猫却先开了口。小夏一转念,计上心头。
她站直了,恐吓道:“我是宴会厅里的侍女,你们全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把寿宴蛋糕送进去,虎斑大人等得大发脾气,现在里面正闹着呢!你们要摊上大事了!”
烘培坊的老板也是只牛奶猫,脖颈上系着朵橘粉色的小花,正站在旁边呢,一听到小夏说要摊上大事,立马就全身绷紧了。
“快快!你们······不,我···我们马上就把蛋糕送进去。”她的细长的胡须颤抖着。
于是门打开了,两只牛奶猫推着蛋糕拔腿就往里面跑,恰好和准备破门而入的虎斑撞了个满怀,奶油蛋糕“哗”地倒下了,糊了虎斑一身,士兵和闻讯赶来的侍卫忙着帮虎斑整理,那还顾得上逃走的“刺客”。
小夏趁乱沿着墙根,躲在幕布后朝大门奔去。眼看离大门只有分毫之远,忽然腰上被猛地一揽,嘴上也被严实地捂住了,四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嘘······”黑暗中的“人”对她说,“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