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80%订阅比, 72小时 桌上摆了绸布、花瓶和一束茶花。
“那我们开始吧, 先这样……”祈南说着, 下了第一笔,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手不太稳, 线条画出来总是不满意。
太软弱,太犹豫,太不坚决。
“祈老师, 可以说得响一点吗?有点听不清。”学生说。
“好的, 好的。”祈南努力打起精神回复说。
他觉得手脚都没有力气, 尤其是腰腿, 都快要站不住,身体仿佛只剩个空荡荡、轻飘飘的驱壳, 就像是踏在池沼的淤泥之中, 即便一动不动也在缓慢地下沉,困倦和疲惫好似无数根细韧黏腻的水藻, 把他往某个地方拖去。
累。
好累。
可比身体上的累更多的事担忧,他满脑子都还想着昨晚的事。
程先生发现傅舟的事了。
现在是勉强原谅他了, 可是以后呢?他们谁都做不到一笑而过,这件事就是扎在他们中间的一颗刺,谁知道这颗刺是不是种子, 埋下, 发芽, 长成荆棘,直到撕裂彼此。
“祈老师。”
“祈老师……?”
“祈老师,你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下?你的脸色看不起来不太好。”
祈南回过神。
真是的,他一个大人,还要孩子们担心他。
祈南提起力气,勉强地笑了下:“没有,我就是昨天睡得有点晚。”
孩子们都沉默了,反倒一个个都眉头皱得更紧了。
祈南最得意的门生廖雪竹小心翼翼地说:“祈老师,别笑了……”
“您看上去像要哭出来了……”
有人带头以后,大家纷纷开口说话,只是声音都很轻,像是怕惊扰到祈南:“祈老师,您休息下吧。”
“对啊,祈老师,坐下来吧。”
“没关系的,祈老师。”
祈南看着孩子们不加掩饰的真诚的脸庞,差点没真的哭出来,他愣了愣,扯着嘴角,笑笑说:“一群小混蛋,别是想逃课吧?”
他不是不想坐下来,但是屁股太疼了,根本没法坐着,还不如站着。
“有点热,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太高了。”祈南说着,走到高脚桌边去拿**,调低了两度,“我们继续上课吧。”
祈南抬起拿着画笔的手,沾了一点颜料,刚落了一笔,突然眼前一花,他扶住画板想要站稳,木架子哪里承受得住他的重量,晃了晃,跟他一起轰然坠地。祈南倒在油彩上。
“祈老师!”
“祈老师!”
孩子们一拥而上,扶人,打120,打diàn huà通知文助理,通知祈老师的家人。
那幅未完成的白茶花的画就那么孤零零地掉在地上,像是落进了泥里,又被践踏,变得肮脏而破碎。
没等文助理和祈东赶来,孩子们已经把祈南送到了医院。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烧到快四十度,祈南烧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退烧,被哥哥接过去——祈南自己家可没人照顾他。
“375c,差不多褪下去了。”祈东坐在床边,把读完的电子体温计放在桌边,拿毛巾拧了水给祈南擦手,“怎么会烧成这样?”
祈南脑袋里瞬间浮现出那天晚上,他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出门,在雪里追程先生的事,心虚地说:“吹了点风,着凉了。”
“你男朋友呢?”祈东问。
祈南僵硬了下:“我没告诉他,他工作很忙的……他工作的地方也挺远,不方便赶过来,我不想他担心。”
祈东皱起眉:“我想你找个伴就是能照顾你,你病成这样他都不知道,要他有什么用?”
但更多的思量他没说出口,年轻人谈恋爱,有一点小病小痛都要拿去恋人那里求怜爱的,不这样做的,多半这生病的原因就和他那个小男朋友有关,所以才不说。
“哥,他是我男朋友,又不是男保姆。”祈南反驳说。
“那什么时候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吧。”
“哥……他没什么钱的。”
“嗯。”
“学历大概也不算高。”
“嗯。”
“家境应该也没我们好……”
祈东摸摸弟弟的头,皱眉说:“这些都没关系,但至少他得能让你开心啊。”
祈南接到diàn huà,程先生的来电,祈南没有马上接起来,他先啊了两声,调整到嗓音没有太多异样,才接起diàn huà。
“你在哪儿?祈南。”郁嘉木第一句就问。
“回我哥哥家吃饭了。”祈南说,他不敢告诉程先生因为那天晚上跑出去发烧生病的事,太蠢了,他也不想被程先生嫌弃麻烦。他很快反应过来,“你去找我了?”
郁嘉木坐在祈南家门口的台阶上,有几分郁闷,他一直以来对祈南,可以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有时候觉得祈南就像是古代守在深闺中的女人,似乎永远都会等在那,等着他去临幸。
但这一次却落空了,郁嘉木觉得很不习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他就想见祈南,一定、绝对、必须要见到!
“那吃完饭就回来吧,我等你。”郁嘉木带着几分不悦地说。
祈南揪紧被子,这就是撒谎会遇到的情况了:“……我哥哥让我留宿。”
“可我现在很想见你,祈南。”郁嘉木说。
祈南便心软了,想想自己也退烧了,回去应该没关系:“那、那你等等我。”
祈南悄悄起床,裹紧大衣,围上围巾,走到大厅,刚露出个笑。
正在喝茶看新闻的祈东抬头看他:“你起来干嘛?还穿成这样,别告诉我你要回去?”
祈南尴尬地点头:“烧都退了,我想回去了。”
郁嘉木看到出现在巷口的车灯,轿车缓驰而来,减速,停稳,祈南从车上下来,回头说了一句:“对不起了,张叔,害你大晚上的还要加班。”
等轿车开走后,祈南转头,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露出脸来,笑了下,呵出一口热息,在冰冷的夜里凝成一团白雾。
郁嘉木一把抱住他,抱着他的腰把人举高,贴在他胸前:“祈南,祈南,祈南。”
祈南被他吓了一跳,红着脸问:“你今天怎么了?快……快把我放下来。要被人看到了。”
郁嘉木恨不得现在就办了他,埋在祈南怀里深吸了口气,才让人落了地,祈南去开门。
郁嘉木跟着进了门,反手把门关上,就又把人拉到怀里。
现在没有别人了。
……
…………
………………
…………
……
祈南发了一身的汗。
郁嘉木餍足后给他擦汗,不给穿衣服,就裹在被子里搂在怀中。
他就那样什么都不想的,抱了很久。
——祈南不是那个不知廉耻的男小三。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报复祈南呢?
他费尽心机让祈南对他死心塌地,所做的一切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直以来他接近祈南,和祈南恋爱,就是为了抛弃他、报复他。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最初报复祈南的理由。
全部都成了笑话。
然而。
在郁嘉木心底,也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祈南,和我说说你以前那个男朋友的事吧。”郁嘉木轻声说。
祈南僵硬了一下,在他怀里抬起头,畏葸地望了郁嘉木一眼。
郁嘉木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不会生气的。你们……你们怎么认识的?”
祈南沉默了片刻,忐忑地说:“我和他高中同校,就那样认识了。”
郁嘉木:“你们在一起多久?”
祈南:“一年……他高中毕业,去部队当兵,第二年快退役的时候,出意外过世了。”
郁嘉木真是心情复杂。
傅舟那个混蛋当然没死,不仅没死,而且是退役回来就相亲和他妈结婚,生了他,又过了几年,和另一个男相好跑了。
郁嘉木简直有种冲动,想把真相告诉祈南,让他知道他惦记那么多年的初恋完全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傅舟不仅辜负了妈妈,还辜负了祈南。
可他说出来的话,该如何解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祈南平静地说:“上次以后,我想了很久……我是喜欢过他,这我无法否认,我们相遇时我会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他,我也无法否认。他死了以后我就专心画画,我是没忘了他,他就是发生在我生命里的事,无论好与不好,我也是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才变成今天的我。
要说不喜欢也是假话,可真的过去太多年了,比起喜欢,我更怀念那段少年时光,而起那是我第一次拿奖的作品,所以那时候舍不得扔掉画。”
郁嘉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干脆弄死傅舟让他真的死了算了。
“死去”的傅舟已经是祈南心里永远的白月光,但假如他让祈南知道傅舟并未死,他无法保证这两个曾经有过刻骨铭心初恋的恋人会不会旧情复燃。
说得再怎么好听,假如祈南和傅舟在一起了,哪还有他的事,不,那他根本就不会出生。
“我的朋友们以前总是说我该翻过以前那页,现在我可以翻过去了。”
“这样说可能显得很大言不惭,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还是个男人……但是再磨蹭下去,人生就更短了。”
“嘉木,我想和你一起渡过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