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诫尺居然断裂了!
从林铮的第三刀以后,方振瀛崩溃了。他浑浑噩噩的苦苦支撑了后来的第四刀,第五刀直至遍体鳞伤,失去痛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如此不堪一击,明明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整个中州浩荡门的骄傲,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永远的卓尔不群。
可今天,林铮殿下在短暂的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让他颜面扫地,教他做人。
整整二十七刀,可林铮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而方振瀛却早已奄奄一息。
燕珂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她冲了出来,挡在了林铮面前,“停手吧,没必要取他性命的。”林铮抬眸看着她,没有开口,燕珂对两人之间的恩怨一无所知,故此才说的轻巧。林铮决绝的摇摇头:“不愧是特殊体制,身负二十七刀都仍旧苟活于世。”殿下顿了顿,又道:“不是告诉过你,可以趁虚而入,救走外公的吗?为什么不听话,折了回来?”
实话实说,林铮讨厌别人违背自己,从小到大,除了敌人和皇帝,就从未有过第三人忤逆过自己的意思。特别是林雪吉,五年来几乎是百依百顺的照顾自己的起居,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置大师兄于死地呢?”
燕珂固执的坚持己见,没有离开,反而挑衅般的转过身去,帮着方振瀛处理其伤口来。不仅仅赋予了方大首席无与伦比的武学天赋和凝聚真元这一得天独厚的能力,还使他的身体拥有了堪比昆虫的顽强生命力以及蜥蜴般的恢复能力,就如同壁虎断尾能重生一样,方振瀛也可以。
被割裂的伤口极少流出血液,并很快愈合。可即便如此,被神器砍了整整二十七刀,方振瀛在强大的恢复力也已经元气大伤了吧?在方振瀛破烂不堪的衣袍下方,伤口的愈合速度几何倍的减缓着,生命的迹象正一点点从他的身上消散。
燕珂担忧的蹙起眉角,道:“必须马上医治,否则大师兄可能挺不过今天晚上。”
“你要救他?”
林铮不悦的开口问道。
闻言,燕珂缓缓站起身来,而后一步步走近林铮,直至两张脸孔几乎贴在了一起。年长林铮四岁的小天女一如既往的倔强和不留情面,她恶狠狠的嘟起嘴巴,叫嚷着:“我不明白你们的争执因何而起,但无论是谁,都罪不至死。别以为自己贵为皇亲贵戚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这里,在嵩山中州浩荡门,我们不相信权势!”
“哦?”
林铮收到冒犯似的挑挑眉角,问道:“那么作为一个武学宗门的得意门生,你们信什么?绝对的实力吗?”
“不,江湖中人信奉的是正义,是秩序。”
林铮的燕珂姐姐忽然严肃起来,用起了传教士般的口吻。
不过对此,宫廷出身的林铮却嗤之以鼻,行走江湖的侠客信仰正义还勉强说得过去,可秩序却是从何谈起?“,自古而然。游走于江河湖海之间的草莽侠客无非快意恩仇者也,那一个将国家法度放在了眼里?哪里有有什么秩序可言?自欺欺人不成?”
“侠客们的心中自有一片光明佛国,心中的秩序总高过目力所及处的苟且。不是吗?”
燕珂扯下腰带,将方振瀛背负到身后,一步步朝着积风兽走去。
闻言林铮有些许的不甘,他高声发问道:“你是觉得大楚不够光明吗?还是一直以来你所见所闻都只不过是这个国度的阴暗面?孤是未来大楚的君王,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君主,孤会荡涤弊政,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你信任孤吗?”
姑娘自始自终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整个九州都不太平,战乱四起,流民失所,你还让我怎么相信这世间的正义?以及这人世间的权贵?”
“你就那么笃定九州的黑暗?没有看到光明吗?”
“光明是一定的,但不在九州,更不曾于大楚遇见过。”
“那么。。。它在哪儿?”
“。。。我心光明。。。”
林铮殿下呆呆的注视着燕珂一步步远离1自己的身影,看着她一步步的背负着方振瀛离开。那一刻,尊贵的林铮心中五味杂陈,冥冥之中,他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差异,甚至是对立。
呆立良久,直至前者的倩影不见影踪。
林铮摇头苦笑,“自从相识的第一天起,你便从未顺从过孤的意志,就像野性难驯的雌鹿。知道吗?这一次你锋利的鹿角真的有划伤我呐。。。可人的情感又是那么的奇妙,那么的不由自主,那么的身不由己。。。阿珂姐姐,看来孤的确对你知之甚少,不过,一切都有会好起来的,我们终将彼此和解,理解对方的苦衷,谅解曾经的无知所带给双方的伤痛。”
皇子殿下没有赶上去强行拉住女孩的手臂,两个人都需要冷静,就犹如怒放花蕾前夕的长久无动于衷的花苞。
此地不宜久留,林铮转过身,朝一条幽暗的山间小道行去。如果燕珂也在一旁陪同的话,一定大吃一惊。因为据她所至,林铮从未抵达过这里,可瞧那熟门熟路的架势,仿若一位土生土长的嵩山人似的。
另外补充一句,这条小径十分幽闭,九曲回肠却仅仅通往一个地方——罪域。中州浩荡门收押高级囚徒的地方。
很快,林铮的身影没入了密林深处,他动作飞快,转瞬间已行至小径的末端,那里是一处隐藏在岩石与枯藤之外的断崖,一个时辰之前,神秘琴师也到过此地。
林铮殿下地垂着脑袋,似乎是在感应着什么,然后,他眸光锐利的看向身侧的那面岩壁。“在里面!”林铮丝毫没有犹豫,在察觉到了什么之后,他毅然抬手拍出一掌,掌力刚劲,硬生生地从崖壁上刨开了一个岩洞,紧接着,林铮微微躬身,身形灵巧的犹如灵猫一般,悄无声息地钻入岩洞,步入了中州浩荡门的罪域之中。
里头是个天然岩洞,而那崖壁才是后来拘禁囚犯时人工建筑而成的。监狱很整洁,比大梁城关押******的昭狱显得文明的多。林铮觉察到空气中有股异香,轻轻嗅过以后,竟发觉是股子酒香。
“呃~貌似是产自真州的花露酒。”
林铮暗自摇头,只是不知这种高档的酒水到底是谁享用的,是狱卒还是囚徒?
亦或是那名神秘的琴师?
一念至此,林铮便霍然偏过头去,之间那名先前指点过他的白衫琴师孤零零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铮,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你竟然找得到这里?宗门内部是出了内鬼了吗?”
琴师淡漠的摇摇头,转身看向被林铮毁坏的崖壁,不由得苦笑道:“四五十年了,这面墙终于又碎了,这感觉当真是久违了。”
林铮抱拳,歉然道:“晚辈唐突了,望前辈勿怪。”殿下顿了顿,又开口谢道:“多谢前辈指点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闻言,琴师点头微笑,“既然你还记得我的恩惠,那么可否解答在下的一个疑惑呐?”
“前辈请讲,晚辈知无不言。”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个。。。前辈勿怪,晚辈恰巧学过一种名为‘天魔暗劲’的武学,将少许内劲渡入敌手体内,可暗算亦可作为标记,使其无所遁形。”
“哦?天魔暗劲嘛~~是《暗影功法》里头的招式吧?”
琴师低头沉吟片刻后,又忽然抬眸问道。
“前辈也听说过这门邪派武功?说来惭愧,晚辈的父皇一直以来都晚辈修炼这门武学的。”林铮如实答道。闻言,琴师连忙摇手,长叹一声,道:“谬误,全是谬误!”
“什么?”
林铮不解的反问了句。
“是世人对《暗影功法》的见解,都是错的,谬误!”琴师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修炼了这套法门想必也明白它为世人所诟病的缘由啦?“
”是的,《暗影功法》最后一层记载了牺牲至亲血脉,炼化为一道强大的鬼魅影子的邪教武学,为世间纲常所难容。“
”的确,但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琴师微笑着,事实上,他似乎从未更改过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除了这个表情,琴师似乎没有多余的样貌可供展现了。琴师顿了顿,娓娓道来:”我有幸认识那个人,哦,我说的是红木崖奎祚老祖,也就是《暗影功法》的开创者,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已是独步天下的武痴,天才。。。“
闻言,林铮心神具骇,有幸认识红木崖奎祚老祖?
林铮知晓这个人,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那会儿,他连精子都不是呐还。。。可琴师明明那么年轻。。。
”奎祚有个妹子,就那么一个。九州动荡了一千多年,始终没有再次统一起来,这便是奎祚痛苦的根源。他是个孤儿,同他的妹妹一样,家人死于战乱,尚且年幼的奎祚兄妹被当时的军队掳去,做了战俘。奎祚成了苦工,而他的妹妹。。。被编到了军妓营,成了一个供粗鲁的士兵玩弄,发泄**的营妓。再后来,忍辱负重的奎祚逃出苦海,但他的妹妹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几年后奎祚学成无上武学,回军队寻找自己的妹妹时,却得知妹妹在前一天被一名醉酒的将军鞭挞而死。。。哼哼~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它并未从一开始便剥夺你所有的希望,可最终绝望依旧不可遏止的降临,将你曾经呕心沥血的努力化为乌有,而后又开始蚕食你生命中最珍视的那一部分。奎祚就是这种典型。他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犹如跳梁小丑,在挣扎也无济于事。。。可他不甘心,就用玄冰冷藏了妹妹的遗体,然后潜心修行,开创了《暗影功法》这种具有某种意义上的起死回生能力的逆天武学!!“
”这样吗?“
林铮低头沉思,十九年前的那场宫廷政变,九皇伯便展露出自己的那道影子,牺牲舞雩姑姑从而炼化出的影子,从那天起,无数道学先生便将其订到了耻辱柱上,从而剥夺了其继承皇位的合法性,而后连带着他那一脉都丧失了皇位的继承权力。。。再然后,再轮到父皇的吗?
是这样吗?
”对了,孩子,你相信灵魂的存在吗?“
忽然,琴师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林铮摇摇头,道:”孔圣讲,子不语怪力乱神,没见过的东西,晚辈也不敢笃定一定存在或不存在。“
闻言,琴师摇头,”不诚恳的小子,真是和他太相像了。。。你不是见过的吗?在圣山上?泸沽湖畔,神兽陆吾,嗯?“
林铮苦笑,”这您也知道?“
琴师没有回答,他接着开口讲道:”奎祚唤醒了妹妹的魂灵,在征得她的同意后。。。人世间第一道鬼魅便诞生了,并且。。。一直存续着,知道今天。。。“
”什么?“
林铮大吃一惊,”第一代鬼魅现如今还存活着?不可思议!“
琴师忙摇摇头,道:”你搞错了重点,孩子,我的意思是想告诉你。。。只有征得逝者灵魂的首肯,《暗影功法》那套起死回生的仪式才奏效,否则,阎罗王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