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吉端坐在铜镜前精心侍弄着自己,因为从今天起,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乞丐了,更不是那个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辱骂的野孩子了。母亲的病好了以后,太子殿下变为林雪吉谋了个差事————储君的贴身侍女。
报酬丰厚,足够林雪吉养活自己的母亲了。
坐在铜镜前,业已十四岁的少女林雪吉凝视着镜子中那副有着精致武官的姣好面容,愣愣出神。她在想什么?是五年前被殿下出手相救的往事?还是母亲躺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亦或是那些趾高气昂的同族亲戚的无端欺凌?就是因为自己是八王爷同一个奴婢野合生出的孩子,就要处处受人白眼吗?从小到大,她们母子受了多少罪?那个自己的亲生父王他知晓吗?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过多少孩子吧,毕竟,八王爷林升可是有着“大楚种马”美誉的传奇男子啊。
林雪吉就这样咬牙切齿的想着,对于林铮的一步步逼近,竟然毫无察觉。
储君殿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林雪吉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转过身,她看到了林铮笑盈盈地脸庞,“姐姐刚刚在想什么?”林铮问道。
林雪吉有些不知所措,紧接着,她忙跪了下来,道:“参见太子殿下。”
林铮失望的挑挑眉角,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像燕珂那样“不服管教”,可那又怎样?林铮讨厌所有人都对自己俯首帖耳的样子!张了张口,太子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算了,反正也孤独惯了。林铮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林雪吉抬眸望向林铮断然离去的身影,面露凄苦之色,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冒犯到了他。
我来这儿只是想说一声谢谢,可就连这也成为了一种奢望吗?林雪吉心中悲苦,转而她又自卑的思量道,是啊,他是谁?东宫储君啊,她需要我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女子的感恩戴德吗?
大该永远也不会!
一念至此,林雪吉眼前一黑,觉得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晕倒在地。。。。。。
两天后,大梁城外,迎宾亭。
初冬时节,万物凋零,从朱雀大街延伸而出的官道两旁尽是枯秃秃的杨柳,梧桐,那狰狞的树枝张牙舞爪般的伸向苍天,似是在控诉,又似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挣扎而又不可得得九州黎民。不过所幸的是,这一天冬日和煦,没有飘雪。
林铮,太宰陈洪,大梁令梁嗣业等一干文武齐聚迎宾亭,再过不足半个时辰,大燕国的使臣就要到了。
小太子端坐在一张雕花太师椅上,神色呆滞的注视着地面,无精打采得模样。陈洪等人识趣的没有过来打扰。其实,自从那天被皇帝叫去教育了一番之后,林铮时常会像这样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的小脑袋里在想着些什么?
是在回忆那天隆庆皇帝的训话?还是衡量着要听师父的话继续修行《暗影功法》还是听从父亲的建议半途而废?
“父皇说,他是从司马贺雨那里得知我有翻阅过《暗影功法》的?”林铮低声喃喃自语道。莫非司马贺雨定期会上折子给父皇反映我在玉台的情况吗?难道司马贺雨是父皇暗中安排的保护我的人手?
太子殿下紧蹙双眉,闷闷不乐的嘟起唇角。当然,暗中护卫只是善意的推测罢了,要是你愿意,大可认为是皇帝摆出监视储君的人手。要知道,大楚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这一手!
扭过头,林铮朝身后的东宫校尉武官耿少牢吩咐道:“耿将军!你们耿家不是世代效忠于大楚锦衣卫司吗?”
耿少牢如实回禀道:“诺!家父耿海若还是上一代锦衣卫都指挥使呢。”
“那就更好了,帮孤办件事!”
林铮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
耿少牢正色道:“殿下请吩咐。”
“在办这件事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不得隐瞒。”林铮眯起眼眸,竭力隐藏自己眸光中那抹若隐若现的戾芒!“孤问你。。。你会时常把有关孤的情况上报给父皇吧?”
闻言,耿少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惊惧交加,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他这一跪,倒是引起了陈洪他们的注意,已经有不少好事者投来了惊奇的目光。
林铮的声音更低了,那一道道音符仿若化作了一条黑色的线,径直传递到耿少牢耳畔后,便烟消云散了,保证不会有只言片语泄露出去。
“这么说,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对孤阴奉阳违喽?”
这是千里传音之术!亦称隔空传音,如若不是内劲雄厚到一定程度,是万万不到的。至少他二十八岁的耿少牢就做不到!一时间,位居正三品的太子东宫校尉武官耿少牢被惊骇地汗如雨下,头如捣蒜,叩拜不止。
“哼~”林铮轻笑道:“你说这算是背叛吗?”
耿少牢声泪俱下,悲呼道:“殿下明鉴,崇礼(耿少牢的字)就是深受汤镬大辟之刑也不甘对殿下少有背驰!殿下仁慈,殿下饶命!“
林铮的脸色有些灰暗,那是他伤心时才会流露出的神情。太子殿下是对耿少牢的所谓的”背叛“而愤愤不平吗?当然不是,这个可怜而又可悲的家伙不过是奉命行事!林铮所悲痛的!是自己的父皇背地里的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监视孤?监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
年幼的太子自然无法理解这种深层次的皇权争斗,这种程度的尔虞我诈,太子毫无招架之力,唯有苦苦支撑,竭力抑制住悲伤的泪水罢了,对,仅此而已!
”好,我饶你一命,但。。。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帮我办件事吧。“
沉默良久,林铮微微叹了口气,他口吻沉重的说道。
”还请殿下吩咐。“
耿少牢暗自松了口气,忙抬起头来,毕恭毕敬的说道。林铮不耐烦的摆摆手,喝道:”先别急着表忠心,这件事你不得告知父皇,你明白吗?“
”这。。。“
耿少牢犯难的沉吟起来。
林铮脸色陡然一变,而后赫然朝着耿少牢的面门就是一掌,这一掌刚中带柔,径直将耿少牢击飞出去。”噗!“耿少牢狂喷了一口鲜血,泛起了眼白。这一变故吓坏了包括太宰陈洪,大梁令梁嗣业在内的一干大楚高级文武百官,他们纷纷侧目,面色惊讶。
林铮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隔空传音道:”想知道刚刚那是什么掌法吗?“
闻言,耿少牢不顾浑身的伤痛,连滚带爬的伏在太子脚下,卑微的道:”望殿下明示!“
”这叫‘七绝阴煞掌法’,想要催动这种掌法并非易事,这需要特殊的内劲与之匹配。这种特殊的内劲是由诸如蟾蜍,蜈蚣,蜘蛛,毒蛇,冰蚕之类的七种毒物的毒液浸润而成,歹毒异常,中此套掌法者,不出七日,必然疾病缠身,断足裂唇而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俯身盯着脚下诚惶诚恐的耿少牢,年仅十岁的东宫太子林铮第一次品尝到了权力的美妙滋味。”去帮我秘密调查一下一个名叫司马贺雨的家伙,当然,这可能只是个假名字,可我不管,七日之内,我要看到有关他的最详尽的资料!“顿了顿,林铮又道:”否则,你就等着在家中暴毙身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