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梓宇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忧郁地看着窗外。桌前，是一叠厚厚的文件。
他有点累，他感觉，最近办公厅和省委的任务全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有些明白当初自己甩锅给荣雅静时，对方的感受了。
这不是工作量大小的问题，这是职权的问题。很多事情，并不是韩梓宇能够直接处理的，需要经过谢谦的同意，虽然只是多了一道程序，但是压力却真实地增大了不少。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天空有些阴暗，一道道水流，随着窗户上的玻璃，缓缓流下。
“当当当。”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是很有力。
韩梓宇缓缓地将脑袋转过去，看到了谢谦的身影。
“谢秘书长！”韩梓宇站起身，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谢谦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脸色有些差，多日不见，感觉他瘦弱了很多。
“谢秘书长，您来，有什么事儿吗。”待谢谦坐定后，韩梓宇有些奇怪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谢谦的身子有些佝偻，整个人的气场就好像一件将要破碎的瓷器一般，全凭一口气在强撑着。
“小韩同志，不知道，你对省委的工作有什么想法。”谢谦笑眯眯地问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痛苦的光芒。
韩梓宇没有注意到谢谦的神奇，以为只是正常的考校，开始侃侃而谈。
“我认为目前省委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上级，进行整个淮海的维稳工作，短时间内不能轻易有大动作。”
“淮海政局的动荡，目前来看，还有余震，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平静。地方上，人心惶惶。看似平稳的局面，实则暗流涌动。”
“所以，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要配合好上级的工作，及时提出建议，防止省内出现动荡，淮海目前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波动了。”
这是韩梓宇从最近一段时间，大量的公文中看出的问题。淮海省，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周书记和唐省长不应该再这个时候展开斗争，否则很可能被淮海一些地方势力利用。
但是，韩梓宇只是一个副秘书长兼办公厅主任，虽然说职权范围非常大，但是其实权力并不是很大，并不能掀起太大的波澜。
韩梓宇本来打算是先观察等一段时间，找到源头，再去向周书记汇报这个情况，但是，谢谦既然问起来了，和他说说也可以。
“是吗，看来韩主任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书记前两天已经和省长沟通过了，已经打算展开整风运动。我们有些党员干部，一心知道争权夺利，已经失去党性，失去人民群众了。”谢谦的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这是最近省内发现的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没想到，韩梓宇也看出来了。
“小韩同志的能力确实是没得说，有你在，省委的事情我就放心了。”谢谦话锋一转，整个人的语调也低沉了下去，不过说出的话，却让韩梓宇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韩梓宇皱皱眉头，有些奇怪地问道。听谢谦的意思，是要把省委的工作交给自己啊，怪不得最近转给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多，看来是个过渡期。
怎么回事，谢谦犯错误了？韩梓宇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决了，谢谦这样行事滴水不漏的人，怎么可能会被人抓到把柄。
那是，谢谦要高升了，有可能，虽然省内暂时没有职务空缺，但是省外应该还有机会。怪不得看谢谦那么憔悴，应该是在忙这方面的事务。
“我可能不能再承担省委秘书长的工作了。”谢谦脸上的微笑终于维持不住了，那一丝苦涩的微笑，才是他内心情绪的真实写照。
听谢谦有些苦涩的诉说，韩梓宇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谢谦的身体出问题了，肝癌。
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人生 有一段低谷期，日日借酒浇愁，导致的病根。韩梓宇猜想，应该就是那段被打压的岁月中的某个时间段。
这个病发现的早，还有救。但是，医生建议，不要再从事高压力的工作了。而不巧，省委秘书长，就是最锻炼人的工作，也是压力最大的工作之一。
所以，谢谦很无奈地选择了退居二线。病好以后，谢谦大概也只能到人大，政协之类的地方养老了。
谢谦说完，两人之间陷入了沉寂，看着落寞的谢谦，韩梓宇也有些难受。
这个年轻时意气风发，仕途最顶点时惨遭打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时光，把他从一个人见人怕的笑面虎，变为一个笑眯眯的老好人。
岁月没有亏待他，在他仕途的最后一段时间，给了他一把梯子，他很轻巧地抓住了这把梯子，成功地给自己的仕途续了命。
以他的能力，在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封疆大吏。只是，一场疾病，毁掉了这关于未来的美好画卷。
谢谦这才明白，身体是最重要的。只有身体好了，未来才有承载的地方。
长久的沉默之后，谢谦开口说话了：“我向周书记推荐了你，你的能力，我们都是认可的。”
“好好干！”
说完，谢谦起身，给了韩梓宇一个拥抱，转身。
“谢秘书长……”韩梓宇发出了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谦。这比他从一个市委书记，调任到教育厅一个无实权出掌管还要难受。
“小韩同志，女色噬人骨啊。你可不要像我一样，看见了希望，又失去了。”谢谦，给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建议。
“谢秘书长，多谢你的提点，希望你早日康复。”有时候，能说出口的，往往都是最客套的，却又最真心的东西。
……
谢谦走了，韩梓宇坐在椅子上，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他以为自己和谢谦的合作，至少可以维持五年，结果只有五个月。
谢谦临走前的建议，确实是提点了他，他最近的身体，确实是越来越差了。
想着谢谦那副落寞的样子，韩梓宇有些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