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屋里传出的谈话声，还有吃饭的咀嚼声，还有那篝火发出的声音。多余的声音李炳光听不到，他们就像被丢在某个地球以外的地方，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们几个人聚集在一起。
屋外更是一片寂静，陈雪峰说有点吓人，若是让他独自一人在这大山里居住，恐怕熬不过一个晚上。李炳光想起在蒙古境内的黑水湖，那才是真正的折磨人，既不能站，也不能蹲，底下还有水，把一个人置身在此环境中，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扛得住。
李炳光也承认，若不是那会求生欲望强烈，恐怕早就放弃，或者是被湖底的水猴子给杀了。那种幽闭恐惧症还有绝望加在一起，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崩溃。
“这让我想起在贵州那个晚上。”沈燕在李炳光的耳边说道。
“遇到僵尸那晚。”李炳光重复了一遍，以确认沈燕是否在说这事。
“嗯。”沈燕点点头。
“你们还遇到僵尸？”小黑惊讶地问。
“是的，而且不止一只，好几只。”李炳光轻描淡写，换做以前，他不可能如此淡定地跟别人提起。
“后来呢？”小黑继续问。
“废话，肯定是降服了。”张本福插嘴。
“后来，也就是我们这次来要救的人，把僵尸给收了。”李炳光说。
“要救的人？”小黑看了一眼黄队长，又看看坐在他身边的陈雪峰。因为与张本福和李炳光不合，陈雪峰只能坐到黄队长和小黑中间。他们对面坐着的是另外三个人。
“我们不是也要来找老朴的吗？”张本福反问。李炳光望向沈燕，希望可以得到准确答复。沈燕的目光闪烁，颇有几分回避之嫌。
“都是，来这里好几个目的，这个就不好细说了。”黄队长打断他们发问。
小黑往篝火里又加了些木头，看来他是巴不得马上要把衣服烘干。李炳光看着围在篝火边上的衣服，有种聚会烧烤的感觉。他敢断言，衣服这么烤法，等到穿在身上时，必然有一股烟熏味。火越烧越大，好在天花板不是木质结构，不然连二楼也烧起来。
衣服大概用了一个小时，才勉强烤干，但冲锋衣的外层防水，恐怕已经被烤坏。不过，总比穿着又重又湿的外套要好。李炳光穿上衣服，把沈燕的衣服递还给她。
那么接下来，就是做晚餐。其中有一个手提的袋子，里面竟然装了米，还有一些真空包装的肉类食品。简直刷新了李炳光的认知度，竟然有人在徒步时候带这种当食物。
天啊！李炳光哭笑不得，而那个长型袋子，是小黑提的那个。连沈燕都问起来，怎么会带米来作食物，不应该是吃压缩干粮之类的吗？
“我们是来野炊吗？”张本福笑嘻嘻地看着李炳光。李炳光耸耸肩，没有作答，他很想笑，可碍于对方的面子，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这是我跟小黑在这里等待的备粮。”黄队长解释道。
“什么意思？”陈雪峰问。
“到洞穴里的是你们，不是吗？我们在外面留作后援，以防万一你们遇上困难，外面还有人可以向总部求救。”黄队长表示，这是他的计划。
你们有办法知道我们发出的求救信号吗？李炳光心想，这不过是黄队长的借口罢了，连应急计划都没有，压根就没想过要到洞穴里面。
“这样不行，我们必须一起下去。”沈燕拒绝了黄队长的提议。
而且是跟跟陈局长商量好的。这话显然是告诉沈燕，不要对他指手画脚，他有权反对，因为局长已经同意他的做法。
“意思是你跟小黑留在这里？我们则到洞里面。”沈燕说。
“是的，正是这个意思。”黄队长说。
“这样不太妥吧！我们要有行家带队才行。”陈雪峰说着看向沈燕，还朝她使了个眼色。大致意思是，让沈燕动用权力，命令黄队长也要下去，在他眼里黄队长就是行家。
“这就是行家。”沈燕指了指李炳光。
只见陈雪峰一脸嫌恶，“多个人好办事，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牺牲。”
“没人会牺牲。”沈燕反驳。
“这个胆子怕是连女生都不如。”张本福啐了一口。
“你什么意思。”陈雪峰抓起地上拇指大的木屑，扔向张本福。
“艹你x的。”张本福从地上窜起来，就要过去跟陈雪峰干架。李炳光一手抓住张本福，把他拉了回来。
“被这么冲动，留点力气到明天。”李炳光拍了拍张本福的肩膀。陈雪峰坐在对面，表情得意地看着他们。
“洞穴的入口在哪里？”沈燕问黄队长。
“那边，有个屋子，屋子后面就是了。”小黑指明方向。
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家拿出背包里面的防潮垫，铺在地上，围着火堆就睡了。李炳光没有睡意，换做平时，操劳了一天的他理应是躺下来就睡着的。翻身的时候，看见黄队长正侧卧着，他躺在李炳光上面，手上拿着一支烟。
两人对视后，黄队长笑了笑，并拿着放在边上的烟盒递给李炳光。接过烟后，点上一支，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知道老朴在那洞穴里面怎么样了，希望他能撑到现在，明天他们就会下去。
不过李炳光还是有自己担心的地方，说不准矮子的人，就在这附近转悠，或许入夜那会已经看到他们来到村子，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便是等待矮子从洞穴里面出来。
半夜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大雨，还伴有雷雨声。李炳光被吵醒了，雨很大，和下午那场有过之而无不及。屋顶的大窟窿，如同一个雨水收集器。
从楼上传来的声音特别大，才过一会，楼上就传来水声，仿佛上面变成了一个大水池。李炳光想上去看看，见识一下破屋的蓄水能力是什么样子。他在地上辗转反复两次，还是没有起来。
张本福背对着他，头朝屋里，防潮垫在他身下，整齐地铺着，想必一定睡得很死。边上的小黑烦躁地翻了几次身，最终又安静地睡下。
李炳光很佩服他们，这么大的声音，竟然还能睡得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燕，发现她也睡得很死。女孩子不是都害怕打雷吗？怎么她连一点知觉也没有。
沈燕身上盖着毯子，或许是热的关系，她的上身被没有在毛毯的覆盖区域。她穿了一件紧身衣，那傲人的上围，把衣服撑起了两座山丘。李炳光想起昨晚，一手完全不能掌控。难怪在蒙古边境把裴恒迷得神魂颠倒。
李炳光打算起身，拿些木头，加到篝火里面。却注意到篝火刚加过木头，有些木料看上去还是新的。
或许在此之前有人起来过，没准是黄队长，上了年纪的人，比起另外几个年轻人，要细心的多。李炳光回到防潮垫上，打算抽纸烟再睡，他捻手捻脚地爬到黄队长所睡的位置寻找火机。
火机打了两下就着了，借助火光，李炳光这才注意到，黄队长的防潮垫是空的，只有一张深绿色毛毯。
不可能，这么大雨，还是深山老林，他一个人能去哪里，李炳光心想。上厕所了吧，他安慰自己。黄队长不可能擅自离开，即便是他要外出，也不可能不跟他们打招呼。
也许他上厕所了，李炳光随即往屋里张望，里面漆黑一片，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颜色都一样。
李炳光站起身，抓起篝火里的一根只烧了半截的木头。火光立即驱散黑暗。他往前跨了两大步，脚步越过张本福，来到楼梯旁。
楼梯旁的下雨声更大了，哗啦作响，屋子就像是盖在瀑布底下。火光的范围有限，李炳光不得不继续朝前走，他小心翼翼。屋子不长，走过楼梯间，就能看到厕所。所谓的看，是相对位置而言，由于光线原因，李炳光根本看不到里面。
不过，根据他自认准确的第六感，厕所里面没有人。那里面没有光，也没有“人气”的感觉。难道这家伙跑到楼上看下雨去了，李炳光心想，黄队长这种糙汉子，怎么看也不像文艺青年。
他摇摇脑袋，清空想法，决定回去把大伙叫醒。黄队长外出，没准是跟小黑说了。黑暗会游走，他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快速且悄然无声地蹿到楼上。就像一片会飞的纸，木质楼梯并没有声响。
“谁在那。”李炳光拔腿跟着冲到楼上，才跨出第二步，脚下一滑，身体失去重心，李炳光快速伸出手，抓住一旁的楼梯扶手。
陈年腐木根本承受不住，他身体往下压的那股冲击力，扶手应声而断，李炳光摔倒在地，手臂上传来一股剧痛。他咬紧牙关，快速从地上起来，黑色影子比疼痛更吸引注意力。
李炳光捂着手肘，来到楼上。雨水的响声，不得不让人想到屋顶的大窟窿，李炳光看不到它所在的位置，仅能从流水声判断它的位置。
来到房门口，李炳光看见水小股地从屋顶流下。由于房门口有个门槛，脚趾般高度的水被挡在房里。按照目前的雨量，水没过门槛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房间里仍旧只有那铺床，除此以外别无一物，他没看到人，或者能跟黑色影子挂钩的东西，只有水和吵杂的声音。楼下有动静，他们醒了。李炳光决定回到楼下，把刚才的经过述说一边，顺便吓吓那个陈雪峰。
他的手肘剧烈疼痛起来，上面已经变颜色，到明天一早，肯定青一块紫一块。摔得可不轻，李炳光在心理咒骂了几句，好在自己不算老，要不手骨折了也说不准。
来到楼下，他们已经起来，站在篝火边上。他们佝偻着背，所站的位置，全都在火光照不到脸上的地方，似乎经过精心设计，仅能看到他们面部轮廓。
怎么有股阴森的感觉，他们想吓唬他，李炳光心想，没这么容易。忽然，他看到沈燕，她没有穿着紧身衣，全身上下是一套旧时的粗布衣。这让他警惕起来，不对啊！这些人不管是气质上，还有身形上，根本不像现代人。
站在陈雪峰位置的人侧过脸，李炳光不禁往后退一步，那根本不是陈雪峰，是个老人！它面目狰狞，目露凶光。脸上煞白无比，活像个化妆后的戏曲演员。
糟糕！见鬼了！李炳光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