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横行拨弄地上的小石头:“要我说实话也可以,条件是救活我的性命。”
白钰皱眉:“佛家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由天定,我有心无力。”
徐横行扔掉手中的石头,懒洋洋说道:“那,我也爱莫能助。”
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激怒旁边的黑无常:“你最好老实点,免得吃我手中的哭孝棒!”
白钰劝说:“贵使者,何必为一名不知好歹的蠢鬼动气,不值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那凶手逍遥法外,我毫发无损。”他对黑白无常拱手告辞:“叨扰之处,二位贵使者见谅,小子先走一步。”
黑白无常回礼:“大仙请一路走好。”
白钰前脚跨出后方门,徐横行后面叫道:“大仙请留步,小的全都招了。”
白钰顿住脚步问:“徐横行,你可想清楚?你所说的话如有半句虚假,到了枉死城,可是要受那拔舌头的酷刑。”
徐横行说道:“我明白。保证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白钰转身回到徐横行的身边,说道:“你说吧,谁杀死你的?”
徐横行恨恨道:“杀死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关捕头。”
“关捕头杀了你?我没听错吧!”对方的话出乎白钰的意料,他最初的想法是徐横行被他的手下杀的,问:“他堂堂官府一捕头,为何取你的性命?似乎说不过去。”
徐横行缓缓道:“大仙,‘狼狈为奸’这句话你听闻过吧?”
白钰说道:“听说过。这话的意思,坏人之间勾结一块做坏事。你的意思,姓关的和你是一伙的?”
徐横行说道:“常言道:‘清官当政河清海晏;恶吏横行民不聊生。’像我们这样的坏人身后如果没有当官的撑腰,根本起不了什么风浪。”
白钰说道:“你说的到有几分道理。不过我更加疑惑,你们同坐一条贼船,他无必要至你于死地啊!除非你什么地方得罪他。”
徐横沉默良久,说道:“死前我曾问过姓关的,为什么突施杀招取我性命。他对我微微一笑:‘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到了舍弃的时候。就这么简单。’”
白钰心下暗暗感叹:“看不出姓关的面相长得忠良,手段却如此毒辣。笑谈间shā rén于无形。”他只听不说。
徐横行顺着话头说下去:“姓关的躲在暗处策划,我身在明处充当急先锋。我们狼狈为奸做下数不清的丧尽天良的恶行。敲诈lè suǒ任家财产,只是其中之一。那天清晨,我在屠夫处买下一袋子鲜猪血放了细盐用绳子绑在腹部,带着手下去任家找茬。我和任昌荣厮打期间,趁机用刀子割破血袋子,装着受伤的样子,冲出大门。按照原来的预定计划,我先回到家中换掉血衣休息几天,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带着手下回任家讨要说法,lè suǒ他们一大笔银子作为赔偿费。不料我刚出任家大门,姓关的带着数名衙役拦住我,直接把我按倒在地,捂住我的嘴巴,他拔出我腹部上的刀子,插入我的胸口。等到我垂死之际,他才放开我。”
白钰恍然大悟:“姓关的借刀shā rén的用意,谋取任家名下所有的财产。徐横行白白丢了小命,算是恶有恶报。”
徐横行痛哭流涕:“大仙,姓关的害人无数恶贯满盈,求你收了他吧。”
白钰说道:“姓关的是凡人,他犯了罪,该由凡间当官的审判定罪。我身为仙体,却无权干涉。徐横行,你写下供状,我替你投送到开封府冯大人门下。他清正廉明,自然会秉公处理。”
徐横行踌躇道:“自古官官相护,我的冤情怕是沉到海底去了。”
白钰劝慰:“善恶自有报。徐横行,你放心,我答应你,绝不会让他逃出律法制裁。”
徐横行放下后顾之忧,向阴官借来笔墨纸张,写下他伙同关捕头所犯下的罪行。
月明星稀,白钰乘风东行,不多时来到开封府衙后院,他照例变成夜游神的样子,唤醒冯正:“冯知府,你可知罪?”
冯正瞌睡一扫而空,伏在地上答应:“下官愚钝,请上神明示。”
白钰把账本和供状摔在冯正面前:“你自个儿瞧个仔细!”
冯正捡起地上的账本细细查看;查阅完毕,一张脸赤红,顿首道:“下官犯下渎职罪,请上神责罚。”
白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冯知府,本神看在你平时为官清正的份上,特意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速速把山谷县那帮祸国殃民之徒绳之于法,以抵消你的罪孽。你可做得到?”
冯正叩首:“下官若做不到,宁愿自行摘下头顶乌纱帽,向朝廷请罪。”
白钰说道:“好。冯知府,你好自为之,本神去也。”
冯正顿首说道:“下官恭送上神。”
白钰返回山谷县官驿,已是明月当顶,他奔波劳累半宿,困顿疲乏,和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到天明。
迎着凉风赶路,庄明轩一行人日行夜宿,顺着曲折蜿蜒的官道行走几天,他们出了开封府管辖的区域,进入到登州府济宁县境内。
五六月的天难测风云。人在山脚下时,天际碧空万里,人爬到半山腰时,狂风阵阵乌云滚滚。
燥热消退,本是赶路的好时机,无奈天公不作美,洒下点点雨珠。
天色越来越黑,雨滴越发密集,阳光明媚的正午转变成暮暮黄昏,眼看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庄明轩一行人很不凑巧地处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境地。天时地利与人和,他们只占得一项。
豆大的雨滴落到车篷上发出哒哒声响。
白钰掀开车帘招呼赶车的云得胜和门起开:“云大哥,门大哥,你们停下马车进来躲躲雨。等雨停了再走。”
门起开说道:“多谢白小哥挂念。前方似乎有一户人家,我们到那里避雨。”
“一户人家?”白钰心念一动,使出神魂出窍法术,飞身上车篷,定睛往前张望,他透过雨幕远远瞧见一座灰色的建筑物孤零零地矗立山脚下,暗下琢磨:“瞧那房舍的样式,不像是一般农户,像是城隍庙。”
山野中出现庙宇再正常不过,白钰神魂归位,身子缩回马车。
(本章完)